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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第4页)

周围的师傅早上各自炸鱼、煨牛肉、炖羊肉,徒弟们帮着筛煤、拢火,直灌得鼻子里全是黑烟。我沉不下来,只好四处看,发现每位厨子之间,都放了一个深色的料戳,供俩人所用。通常上面是个油鼓子,下面搁酱油和淀粉。徒弟早起必须先将里面擦净,用盐水去耗老油。既然是两位师傅配合着使一套料,谁要出去,得支一声“你辛苦”。人家炒菜时,一勺盐水搁在罐子里,怕老油凝了,好稀它。那人回来后,旁边的会告诉你“两勺”。你自然知道这个口多重,否则你掌握不好咸淡。这样,空出耗油的时间,以免菜来了油还凉着。以前让杨师父知道,要骂街的,因为你重新耗油,别的人都要干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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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大家坐在院子里,落落汗,有师傅敬给我一根香山。我说:“这可使不得。”

他们说,应该的。有实在的,会问我:“经理的活,又有实权,又有油水,好好一顶官帽戴在头上,回我们这里干什么?人要往高处走才对。”

我借了个火,抽上一口,风吹过来时,只觉得一阵清清爽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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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越钧的灶台是那种老式的无眼抽风灶,青灰水泥,金刚砂,和葛清当年用过的一样。我开始还真不太会使,有时候做些焦熘一类的冲火菜,到最后必须得顶一下明火,菜的温度才能上来。可是火力跟不上,就成熬菜了,没法吃。这才想起以前葛清想教我这个,我还躲了,就忍不住要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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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晗偶尔会过来露个面,见面就叫“屠经理”。

我截住话,告诉她:“是屠师傅,重叫。”

她捂着嘴,改口叫:“师父。”又问:“一到高峰时候,十个火眼,全都打开,谁不是四脖子汗流地忙着。可我怎么什么时候看你,你什么时候闲着,一点表率作用也不起?”

我说:“你一天能看我几次,总看我,你的活又是谁在干?再说,正因为我是头灶,大部分给我的,都在晚上七点以后,走的也全是白扒鲍鱼、三丝鱼翅和油焖虾,价钱都在二百块以上的,才轮到我动手。”

她晃着脖子过来小声问:“师父,你炒的菜,到底好不好吃,什么时候我吃过了,给你打打分。”

我说:“你管谁叫师父呢,合着我干了小半辈子,要靠你来打分?赶紧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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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汇肿着眼睛来找我,他说:“三楼宴会厅,要开全体大会,一起上去吧。”

我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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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坐进这里,还是我和师父、苏华北三个人一起开小会。想一想,仿佛是在昨天。

现在所有的人都来了,他们两个却走了。

我扭脖一瞅,厅里白漫漫地坐了一片。

很少见齐书记这么严肃,师傅们也跟着拘谨起来。

他旁边挨着一个粗眉大眼的生脸,梳着清清楚楚的中分,约莫三十出头。

最扎眼的,是那人身上,穿了件肥大的毛华达呢棕色西服,玻璃纽扣,青果领。两手规规矩矩地平放在腿面上,不露声色。

百汇和我讲:“这人也太没趣了,师父刚去世,就要坐那个位子,没人告诉他吗?”

我怪他多嘴,说:“仔细听。”

齐书记开口叹气:“杨师傅走了,大家心里都很难过。可是再难过,也不如在工作岗位上,用实际行动,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穿西服的,侧头去看齐书记,仍是不露声色。

书记不再去讲其他,忙说:“这位是新到店的马腾,马经理,以前在渔阳饭店工作,大家欢迎。”

底下等了等。

我抬手鼓掌。

周围的噼里啪啦声,渐渐连了起来。

百汇又对我嘀咕:“那把椅子,本该是你的,现在明白了?你不坐,有的是人抢着坐。”

齐书记请新经理向大伙做自我介绍。

马腾笑起来,油头粉面的,倒是不招人讨厌。他摊开手心,展平一张横格纸。

我问百汇:“怎么和你一样。”他怪我多嘴,说:“仔细听。”

马腾咳了咳,昂着头,朗声说:“这张纸上,记了一些数字,念给大家听一听。”

“只讲后厨,算上宴会组、烤鸭部、面点、冷荤和配菜,几个部门下来,一共47人。截至上个月,不算市里用餐免单的,我得到的数,每日流水是八万。”

屋里像是漏雨似的,四面纷纷溅起了动静。我心里一阵憋闷。

百汇问:“你刚干经理的时候,也说过一个数,多少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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