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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第7页)

“哦,是这样。”我也想了一会儿,“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这个专利成功下来的那一天开始,宫廷烤鸭和我本人,就没什么实际关系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一看他露出那张违心的脸,我就不想再问了。

“今天放过你,早点回家。”我起身要走,无意间瞥到他桌上的一张日报。“今天的?”

“不知道。”

我把报纸卷成圆筒,握在手心里,脚下仿佛踏在轻软的棉花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鸭房。把锁上好后,我一点点地将报纸抹平,再睁开眼,提心吊胆地去看刚才我在百汇桌上瞥见的标题。

我多希望,那是错觉,是我文化水平低,理解偏差。

可是那上面的几个字,实在太简单,太好认了。而且,横跨出半版报纸的篇幅,有时间地点,有现场图片——《西安市内公交车辆自燃-火势不减夺走群众生命》。

我的汗一滴一滴地淌在报纸上,那张照片被反复浸湿后,透出了洞。

我关掉灯,坐回到凳子上,重新回想,张晗最后一次联系我时说过的话。其实,那些话就像电报机打出的一样,每天一个字一个字地刻在我脑子里。我是想找到一个依据,说服自己她的消失与报纸上这篇报道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我找不到,不论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的依据,我都找不到。我甚至没有能力去确认她是否还活着。

屋里屋外,全黑下来了,鸭炉里残留着零星的焦烤味,也是凉的。

————

家里,邢丽浙没有记账,没有闹头疼,她安安分分地站在玻璃窗格后面,看我推车进院,然后像喝醉了一样,脑袋丁零咣啷地,朝家门撞过来。

“大明星回来了,马经理都发通知了,号召全店职工支持你的工作。”

她想替我把衣服接过去挂好,却不知道我整个身子都瘫倒下来。

两个人踉踉跄跄地抱摔在沙发上。

屋里很亮,窗帘也没来得及拉,她越是着急站起来,就越动弹不得。

“屠国柱,我这身子刚消停下来。你能不能让我喘口气?”

我把头滑向一边,用两只手捂得严严实实。脑子里全是登在报纸上的那张照片。我总是在不停地问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我,张晗怎么会离开北京。我竭力地想把这句话从身体里嘶嚎出来。

听到铁丝环牵出的响声,听到灯绳拉下的开关声,家里终于也全黑了下来。我渐渐地看见,外面透进来幽幽的蓝晕。

邢丽浙也坐了过来,她把我的头捧到胸前,垫在双腿上面。

“没事了,没事了。”她一面轻轻地拍,一面细细地念。

————

那天到后院里采访的日方摄制组,有八九个人的样子,出镜的女主持,是个入了籍的中国女大学生,没带翻译。带她进鸭房参观的时候,我在台阶上差点被话筒线绊了一跤,她扶住了我,还说:“您留神。”

刚刚修过树干的两棵老柿子树上,枯缩和下垂的枝条越来越多了,而且光开花而不坐果。青碧长空下,只剩下一团油绿的柿叶,离离蔚蔚地不停飘动。

午后的风拂过时,会带下来几片,散落在摄影师的肩上。他一直对着门口那堆劈柴,拍个不停。我在一旁,也看得出了神。

在鸭房里间正式开始的时候,因为空间太窄,机位不好摆,于是对方决定扛着跟拍。我要一边盯着鸭炉,一边对女主持讲解烤制的工艺和程序。她反复地提醒我,别看镜头,别挡机器。

终于挨到她补妆的间隙,我站过去说:“实在对不住,鸭房里从没来过这么多人。我一看见这个大家伙,腿还直打哆嗦。”她说:“不要紧,我们走访了好几个大厨,您是发挥最好的一位。”

见摄影师和其他人全出去了,我才能定一定心思,认真想些事情。

“日本那边,好像很在意原料和工具是否精良,我看你们总对着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拍。”

“是的,日本对手工艺人的追求和精神世界尤为推崇,这也是我们此次中国之行的首要目的。”她一边点着头,一边笑,继续说,“屠师傅,请问您刚才站在门口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我的师父,我在这里最后一次看他的时候,他就蹲在那儿。”

“蹲在那儿吗?”她面露疑问,又望了回去。“看来您留下了不少记忆在这个地方,我很想知道,您拥有着几十年的烤鸭经验,这门手艺最难的地方到底是什么?”

“制坯吧,其实烤的方法、配料的比例,都有非常明确的数值作为标准,那个并不难,所以不要听信秘方这种事。最不好掌握的,往往是只有你自己才能拥有的感觉,不仅是烤鸭,包括许多事情,可你又只能依赖它。”

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没问人家要不要听。“您是否可以讲得具体一点,比如制坯的感觉?”

“我花了好几年的工夫,才明白如何根据气候、温度和环境的差别,来调拌糖色的稀稠变化,然后将它们涂匀在鸭坯上。那是靠你一丝一毫的观察积累出来的,甚至连师父也无法教你。”

“我刚才品尝了几片,味道确实很香,尤其裹在酱里,用饼卷起来吃。”

她的双手捂住胸口,一副十分陶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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