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别见怪,我娘脾气不好。”小娘子转向方盈笑了笑,“我叫荷花。”
“荷花,好听,妹妹人如其名,灵秀清艳,真该早些来见你的。”
方盈这并不仅是客套话,邓荷花虽然身量不高,却生了一张很秀气的脸,一双眼睛也黑白分明、十分灵动,若是再养得白一些,真可称之为美人了。
邓荷花没太听懂方盈用的词,但知道是夸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见了嫂嫂,才是见了仙女呢。”
纪延朗听她们两个互相夸赞容貌,觉得自己坐在这里不太自在,插嘴道:“大婶,我娘听说我们来,还给你带了安家贺礼,你不看看?”
邓大婶一听这句,立刻扭回头站了起来:“哪里?”
这两个字连方盈都听懂了,纪延朗笑着叫人送进来,又亲自指给邓大婶看,哪些是夫人送的,哪些是他和方盈带来的。
方盈趁这个时候,走到邓荷花身边,先把李氏准备的玉镯给她,“这是夫人给妹妹的见面礼,叮嘱我一定要看着你戴上合不合适。”
邓荷花没有推辞,爽快地伸出手让方盈帮她戴上,然后自己看了看,说:“合适的,再长些肉就好了。”
方盈看着玉镯挂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有点晃荡,本来觉得可能大了,听这一句不由笑道:“对,妹妹多长些肉就好了。”又把自己挑的银簪给她,“想着你在孝期,旁的不好戴,先送你一支银簪绾发。”
邓荷花接过来,看那银簪簪头恰好做成一个荷花花苞模样,十分喜欢,笑着道谢:“多谢嫂嫂,真好看。”
“什么东西?”
邓大婶忽然闯进她们两个中间,劈手躲过银簪,拿到眼前细看。
邓荷花一下变了脸,沉声叫:“娘!”
邓大婶比女儿其实是高一些的,听见这一声,却不自觉缩了缩,斜眼看看女儿,又把簪子塞回去,嘀咕一句,转头使唤使女们收拾礼物去了。
“嫂嫂见笑。”邓荷花对方盈道,“我娘不懂礼数……”
方盈对此早有准备,并不往心里去,她此行的主要目的本来就不是邓大婶,而是面前的邓荷花,遂趁机提出要立春帮邓荷花重新梳头,换上银簪。
邓荷花也觉得避开母亲说话更好些,便带着方盈主仆进了内室。
第38章
邓家房屋格局,与方盈平时所见不太一样,平日起居的内室并不在东西里间,而是在堂屋后面隔了小小一间北屋,纪延朗说的与厨房灶火相连的火炕也在这间,就垒在东、北、南三面墙之间。
因屋子小,一半是火炕,内室里便比堂屋暖和得多,只是北窗采光不好,比堂屋更昏暗一些。
邓荷花请方盈到炕上坐,又掀了门帘出去,叫使女送茶进来。
方盈搭着边儿坐下,见北窗下有个针线笸箩,里面放着彩色丝线和几个编好的如意结,便笑问返身进来的邓荷花:“这是妹妹打的结子么?”
“哎,刚学会,打得不好。”邓荷花不好意思地一笑。
“我能看看吗?”方盈问。
邓荷花忙拿起两个递给她看,又问立春重新梳头要不要镜子,立春笑着说不用,她便坐到旁边圆凳上,请立春帮忙替换银簪。
方盈拿着如意结一边看一边称赞:“新学的打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以前学这个,常常结成一团乱麻。”
“嫂嫂也会么?听说京城结子的打法,有十多种呢。”
“是么?那我却不知了,我还是小时候在洋州学的,也只会打个如意结。”
邓荷花听说,笑一笑道:“嫂嫂身边巧手的姐姐一定不少,哪还用嫂嫂自己动手?对了,嫂嫂难得来一次,能不能给我留个鞋样子?我手笨,旁的做不好,也就会做个鞋。”
方盈当然要推辞,说家里有下人做,不必妹妹费那个辛苦。
邓荷花却说:“我们娘俩自到了这里,多得府中照应,嫂嫂更是万事想得周到,连月事……用的东西都做好了送来,我们却没什么好还报的,也只有动手做点鞋袜,表表心意了。”
“妹妹太客气了,原是你们一家收留六郎在先,这份情谊,我们还没报完呢……”
“就是做双鞋,我成日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早就想着这事了,不光是给嫂嫂,还有夫人,只是两位嬷嬷不再来了,我也找不到人要夫人和嫂嫂的鞋样子,这才没动手做。”
她说得诚恳,再推却倒显得方盈看不上这一双鞋了,何况其中还提到夫人,便笑道:“那就辛苦妹妹了。不过我看你这房里也太暗了些,做针线恐怕伤眼,等我回去叫人送些蜡烛来,你做针线时就点上,可别不舍得用,为了这点儿针线活,再把眼睛熬坏了。”
“今日阴天,平日倒还好的。”邓荷花解释一句,又谢过方盈。
这时立春也给她把银簪换好了,邓荷花找出镜子照了照,再次夸好看。
方盈此时已把房中摆设打量个遍,见收拾得整洁,听邓荷花说话也有条理,对她印象好了许多,便说:“前些日子府里太忙,常有客来,顾忌你和大婶身上有孝,没好请你们去,等过几日大军出征,府里清净了,我禀明夫人,接你们过去坐坐可好?”
邓荷花面露迟疑:“夫人……没生我娘的气么?”
“没有,妹妹何出此言?”方盈笑着拉住她的手,“我们夫人最慈爱不过,轻易不同人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