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他说?他当面指桑骂槐训我舅舅的时候多了,这会儿见了你倒……”方盈
把差点说出口的“装起相了”憋回去,深吸一口气,道,“罢了,我们就多余管这闲事。”
纪延朗叫她前半句话惊住,等她说完后面这句,才回过神道:“不不不,岳父不是说放任不理,而是要另想办法。”
“什么办法?”
“岳父准备往凤翔写信,请外祖父来管教。”
“外祖父怎么管?”隔着这么远,别说外祖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便是身体好,也是鞭长莫及。
纪延朗道:“岳父的意思,是想让外祖父把二舅舅召回老家,他在京中什么正经事都没有,对子孙也无助益,不如回去侍奉二老,也让大舅舅轻省轻省。”
“他怎么肯?就算一时回去了,也还会跑回来。”
“岳父说,凤翔当地有意招纳大舅舅为官,大舅舅因侍奉二老,分身乏术,推拒了。”
“还有这回事?”方盈第一次听说。
纪延朗点头:“岳父也是最近收到大舅舅的信才知道的。他猜大舅舅没有将此事禀明外祖父,因此准备写信挑明,大舅舅侍奉二老这么多年,如今有机会入仕,也该换二舅舅回去尽尽孝了。”
“是啊,他又闲着没事。”
一个孝字压下来,应该能压住二舅舅几年。
眼看方盈脸上愠色消失,纪延朗松口气,笑道:“我还请岳父替我们在信里跟外祖父外祖母大舅舅他们问好。”
“嗯,他打算什么时候送信出去?顺便捎带些年礼吧?”
“这我倒忘了问,明日我再打发人去一趟。”
方盈点头,问纪延朗回来有没有去见过李氏。
纪延朗说去过了,两人又谈了几句家事,瞧着方盈脸上有了笑模样,他试探着说:“岳父听说今日御医来了,也很关切,还叫我多让着你些。”
“你这话,掐头去尾了吧?”方盈挑眉看他。
纪延朗笑道:“余外不过是些自谦之词,你还要我学一遍么?”
方盈没答话,低头抻了抻衣襟上的褶皱,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方才对我爹太不尊敬?”
“我知道你是因提及岳母,一时气愤。”纪延朗拉过她的手,哄道,“但我是女婿,岳父想在我面前为潘家留些颜面,也是人之常情。”
方盈这会儿火气消了,知道方才有些不妥,便点头赞同:“你说得对。我就是听他搬出我娘来给二舅舅说好话,一时没压住火。”
“我明白,换我是你,也不高兴。”
方盈笑了笑:“但我方才确实过了些,”她顿了顿,空着的手摸向小腹,“也不只是方才,这几日好像都有些心浮气躁。”
纪延朗目光也落在她小腹上,恍然道:“对啊。”
他笑着按在方盈手上,跟胎儿说话:“搅合得你娘吐酸水、吃不下饭还不够,还要闹得你娘心绪烦乱,怎么这么淘气?”
方盈听着他说话,心里想的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着周从善——只有在她面前,才能毫无顾忌的说她爹的不是,不怕非议,也不必找补。
要不明日打发个人去一趟?
但又没什么事,打发人去顶多传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真正想说的,只有见了面才能谈。
方盈一时没拿定主意,没想到周从善第二日就打发人来看她,还带了好些鲜果。
“王妃知道府上不缺这些,但别的也不知送些什么来好,权当是个心意。”
来人是周从善身边亲信侍女,跟方盈很熟,她听完便笑道:“我如今还真就是爱吃这些,多谢王妃想着。”
侍女又传周从善的话,问方盈如今怎样,御医有没有来看过,是怎么说的。
方盈一一答了,又问周从善最近都做什么。
侍女说从初六日到现在,短短五日,王妃已经喝了三场喜酒,都是皇室宗亲,不得不到场,今日总算不用出门,赶忙打发她来探望。
“近来办喜事的确实多。”纪府也送了不少贺礼出去。
方盈看那侍女已没什么别的话要说,就趁着这回周从善不在,问侍女,秦王待周从善如何。
“奴婢们都觉殿下待王妃极好,凡事有商有量,”侍女说话时笑容满面,“知道王妃惦记娘子有孕,殿下还说两下已结了姻亲,让王妃不用忌讳,过府探望便是。”
秦王自坐镇开封府以来,行事极为谨慎,几乎不与朝臣私下来往,竟然肯让周从善来纪府探望,还找了个姻亲的借口,可见是知道她们二人关系亲厚,有意体恤才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