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延朗今日纯为了买醉,坐下等做东的崔龙祥敬过酒,就拉着一个好酒的同僚一杯接一杯的拼酒。
他心绪烦乱,酒饮得又急,等刘全看着不对想劝时,纪延朗已醉得有些口齿不清了。
“哎,纪兄弟,怎么喝这么急?”刘全拦住他举杯的手,拿了一碟蜜饯果子放到跟前,“天还早呢,吃点果子,慢些饮。”
纪延朗没看那碟果子,他恍惚听见歌声,便撑着昏沉的头问:“谁在唱歌?”
“方才从外头过来的娼妓。”刘全随口答道。
“谁叫的?”
“没叫,自己来的,讨口饭吃。”刘全知道纪延朗不好这个,解释之后,便凑近了低声问他,“兄弟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纪延朗不作声。
刘全拍拍他肩膀:“同哥哥说说,就算哥哥不能为你分忧,说出来,心里也痛快些。”
纪延朗还是不肯说。
他们二人在一个营里共事也两年多了,对彼此的事多少知道一些,刘全便猜测着问:“可是同弟妹怄气了?”
纪延朗抬眼看了他一眼。
“还真是,我就说你这两日总不见笑脸呢。”刘全笑起来,“还是你们年轻夫妻好啊,还能吵吵闹闹,到我这岁数,别说吵嘴,多说几句话,都嫌烦得慌。”
刘全能猜到他为何烦闷,纪延朗自然也知道一些刘全家的事,“全哥硬气了,都敢嫌嫂嫂烦了?”
刘全一挥手:“我平素是不同她一般见识,真发火你看她老不老实?”
纪延朗笑着竖起大拇指,然后端酒敬他。
两人对饮一杯,刘全吃了口兔肉,接着问:“你同弟妹一向不是挺恩爱的么?”
“我也以为挺恩爱。”
纪延朗叹口气,端起酒又要喝,刘全伸手拦住:“不许偷喝,等我一等。”接着劝道,“年少夫妻,吵几句嘴,不耽误恩爱,再说弟妹不是才给你添了个女娃么?”
说完见纪延朗不答话,又道:“这时候你且容让着些,还没到百日吧?”
纪延朗一听又让他容让,不耐烦起来:“都让我容让,我还要怎么容让?”
他这一句语声有些高,对面聚在一处拼酒的同僚都看过来,刘全摆摆手:“没事,喝你们的。”
而后自己压低声音,劝纪延朗:“你听哥哥说,哥哥是过来人,你嫂嫂给我生了四个了,虽然老大老二落地,我都在军中没赶上,但从生下来到一岁之前,哥哥可都经过见过。”
他端起酒跟纪延朗碰了碰,饮尽之后,接着说:“这其间的女子,就同那刚生下崽的母老虎一样,别说捋虎须,想近身都难。”
“嫂嫂也这样么?”
“啊!”一看自己说对了,刘全更来了劲头,“她看都懒得看我,我有一句话不顺她心思,她就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哎!”
他边说边大摇其头,纪延朗听他只说这些,忍不住问:“那嫂嫂……让你亲近么?”
刘全看他一眼:“弟妹也……”
纪延朗默认。
“那比你嫂嫂还厉害,你嫂嫂生完老大,虽然不情愿,但我想亲近,也还是能亲近的,到老二就得哄了,后面两个,”刘全给自己倒一杯酒,饮尽后叹道,“怎么也得百日才让碰。”
崔龙祥恰好这时走过来,笑着问道:“二位谈什么呢?什么得百日才能碰?”
刘全一看他那笑就不是好笑,斥道:“说你嫂嫂呢,少往歪处想。”
“啊,嫂嫂啊,无妨,她不让全哥碰,外头有的是人让。”崔龙祥嘻嘻哈哈,坐下来要给刘全和纪延朗敬酒。
纪延朗来者不拒,饮尽之后,才道:“崔副指挥如此熟谙,看来外头相好不少。”
刘全抢着道:“他何止外头,家里好几房美妾呢。”
“哪里哪里,比不上纪指挥……”
“这你就错了。”刘全伸手搭住纪延朗肩膀,“我们纪指挥才新婚不久,眼里还看不进旁人呢。”
“对对对,”崔龙祥一拍大腿,“我怎么忘了?听说纪指挥这位娘子,还是陆天师给算出来的,可见是姻缘天定,不像我和我家里那位,怨偶天定。”
纪延朗本来听说这姓崔的家里好几房小妾,已经想走,没想到这人还有几分见识,知道他和方盈是姻缘天定,遂赏脸又饮了几杯酒,才告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