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回去,可他们把我绑着送过来!”
她的身音嘶哑不堪,像是破碎的风箱。这样厚重繁复的妆容下,华服包裹的身躯里,是无数青白结痂的淤伤,和如同枯骨一般行将就木的灵魂。
“我做错了吗?”她仰起脸,颤声问,“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错的是他们,错的是那些人。”穆芊芊心头五味杂陈,半晌,才艰涩地开口。
“错的那个是以公谋私,借着举办宴会的名义引来城中贫苦农家的女子,把一部分当成贡品明着上贡,再暗中留下特定符合自己喜好的关在府邸里的恶魔。”
“错的是那些唯命是从地替他做事,跟着他为非作歹的伥鬼,错的是那群对你不闻不问不管,因为蝇头小利被一叶障目的所谓家人。”
“你没有错,你很好。”
穆芊芊艰难地说完,她却没有答话,只是兀自沉默了半晌,直到脸上的泪痕也干涸殆尽,才无言地侧过身去,让开了一条道路,露出身后墙上一道小巧的暗格机关。
“你走吧,我不会帮你放哨,也不会帮你拖住他,”她木然道,“死在里面,也与我无关,
我只是睡着了。”
说完,她扔掉手里的剪刀,转身坐回了床上。
“谢谢,”穆芊芊捡起地上的剪刀,小心藏回袖子里,真心实意地轻声保证,“如果我能活着出来,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漆黑的地窖里没有灯火,穆芊芊壮着胆子,在黑暗里摸索前行。
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让她几欲却步,每每停下的时候,脑海里又浮现出小鸢那张关切的脸。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误判,如果不是因为她改变了剧情,小鸢很可能本该和她一起按照原本的剧情在原地等待搭救,按照原定的轨迹遇到楚娇娇,和她一起如常赴宴,不会因为孤身一人而遭遇不测。
这是她的过失,她的责任,她合该一力承担。
最后一丝残存的勇气消耗殆尽之前,她终于在这道漫长黑暗的地道里,看见了一线微弱灯光。
灯光是从一道石柱上传出来的,借着灯光看过去,影绰之下,隐约可见一个道厚重朴实的大门镶嵌在两道石阶之上,门上还贴着崭新的彩画。
恍惚之间,穆芊芊以为自己误入了乡下某户普通的人家门口。
推门进去,屋内的陈设也与普通农家别无二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木质桌椅,木制案台,案台上是摆放规整的香炉,张贴整齐的神像。
穆芊芊从案台上摸到一支蜡烛,借着门口石桌上的灯火点燃,一手端起它,一手提上恭桶,小心翼翼搜寻人的踪迹。
正
厅旁是一间小小的侧房,推门进去,依然是空无一人。
屋内的陈设,和地面上的入口,县令夫人的房间别无二致。
梳妆台旁的桌案上同样放着一张紫衣女子的画像,墨迹还未干透,应当是新画的。
穆芊芊凑过去仔细端详,发现这次的画像上只有一道模糊的背影,旁边的落款写着“吾妻丽娘”,时间正是今日的日期。
穆芊芊心头的恶寒再次升腾而起,连忙扔掉画卷四处寻找小鸢可能存在的踪迹。
果然,这间房间的地面上,也掉了一支银钗。
小鸢果然在这里!
然而穆芊芊在这间不大的处所里外转了三圈,却硬是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穆芊芊脑海中不祥的念头席卷而来。
难道县令害怕豫王府追查衙役的案子时查到他的地宫导致事情败露,事发之后就把地下关着的女子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