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如乱草,手如鸡爪,衣衫褴褛,无法清洗的身躯积了厚厚的污垢。
她早已闻不出身下干草的霉臭味,但细看自己时,却似闻到了一股即将朽烂的腐臭味……
这叫好端端?
她哆嗦得越发厉害,干草随之瑟瑟,喑哑破碎的动静仿若来自地狱般,令人战栗。
可她的确还活着。
杭氏扭绞着手,几乎要将自己骨骼掰断。
片刻后,她到底说道:“我女儿求了主母,主母便让我咬死是螃蟹致茹娘子滑胎,她会保我一命。”
阿榆轻笑,“嗯,若茹娘子自己吃螃蟹出了事,侯夫人一副汤药害了大小两条性命的事,便会不了了之。果然好算计。”
杭氏不解,“可如今真相既明,为何还关着我?”
“你是不是傻!”
阿榆叹气,“即便人人清楚这是侯夫人的手笔,只要侯府不认,只要无人为茹娘子喊冤,茹娘子就是吃了螃蟹意外滑胎而死。
如今连那位开药的李医官,都还照旧在翰林医官院当着差呢。”
杭氏呆住。
阿榆却也沉吟起来,“那边侯夫人安排李医官动手,这边茹娘子就吃了螃蟹……杭婆
子,你怎会想到给你家娘子吃螃蟹?”
若是年轻小娘子不懂事倒也罢了,看这杭氏有了年纪,举止也利落,料得是昌平侯特地找过去侍奉的,怎会不知孕妇不宜食用那些寒凉之物?
杭氏叹道:“这事也是该我倒霉。那日出门刚好遇到许久未见的同乡,硬是塞了我一篓子大螃蟹。既煮了大螃蟹,娘子又爱吃,我焉能不给她?
我原也说了,这寒物,不能贪多,所以盯着她,只让她吃了三四个蟹脚。这么点东西连塞牙缝都不够,哪里就会滑胎了?”
阿榆慢慢道:“刚好遇到?许久未见的同乡?硬塞你一篓子螃蟹?近来螃蟹不便宜吧?他哪来的螃蟹?”
杭氏道:“说是晨间在乡野小河里捞的,捞了三四篓子,所以便分我一篓。”
“全是大螃蟹?”
“对,我瞧着那几篓子,都是又大又肥的,瞧着喜人,当时便挪不开眼。”
“自己捞的?他在哪捞的,全捞的大螃蟹?”
“……”
杭氏也琢磨出不对了。
若自家在野河里捞的螃蟹,必定有大有小,怎么可能全是又大又肥的?
“难道、难道……”
杭氏连着打了几个寒噤,望向牢门外黑漆漆不见天日的廊道。
天色渐暮,小窗透出的天光越来越昏暗。
于是前方廊道便愈发显得狭长而黑暗,如一条通往九幽之路,幽缈森寒,似藏了无数魑魅魍魉,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只待她稍不留神,便要汹涌
而至,将她连皮带骨吞得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