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书塾开课的第一日,便有一群贵女们在书塾门口闹了好些热闹,这事儿让一道帘子相隔的少年们拿来谈了好久。
都说这卢家早已式微,可偏偏卢玉瑶认不清楚局势,竟然去戳长乐郡主的脊梁骨。
长乐郡主是谁?那可是连陛下唯一的女儿——五公主都比不过的珍贵人儿。
长乐郡主也是,虽然处处克制知礼,可终究是争吵的另一方,总是让人说了些闲话的。
而这件事情传到谢青阮耳中后,她忽然间发现,在整件事情中受到评议最多的不是卢玉瑶就是长乐郡主,说起卢玉瑶,大家便放开了怀的嘲笑,说什么了,卢敬梓早入土了,卢家永无翻身之日,说到长乐郡主,少年们便一声讥讽,都说这位郡主可不好惹,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只是对于这事件中看似不起眼的第三人,所有人却都是好评如潮。
“谢青月……”
谢青阮研着墨,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这次的手段,有够高明。”
不仅得了长乐郡主青眼,还堂而皇之地让所有人都知道了长乐郡主喜爱她,明明舍弃了卢玉瑶这个没什么利用价值的旧东家,投向了风头正盛的长乐郡主,应当是受到众人鄙夷才对,可偏偏她那一跪又将自己高高抛起,直让人觉得她品性高洁,顾念旧友,只是不忍心看旧时好友一而再再而三地错下去,才忍痛割舍的。
只是这主意
……真的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么?
书塾中男女分席而坐,中间隔了一道红木雕福禄寿屏风,周老先生果然是才学渊博,仙风道骨,兀自在台上讲的慷慨激昂,正说到古往今来护卫一方百姓的大将军生平,带动的底下诸位公子也满腔愤慨,恨不得下了学堂就舍弃祖上荫官,转头投军去。
隔着影影绰绰的屏风,谢青阮能瞧的清楚另一侧男席中的情况。
能将子女送到这百川书塾的,在朝廷中自然也是地位斐然,只可惜谢青阮从小很少跟这些人作伴,也就看着面生的很,唯有一人,是她目光所及。
他坐在临着雕花木窗的一侧,低垂着眉目,似在根据周老先生的说法记着些什么,沁着凉意的阳光从窗棂透过来,淡淡洒在他身上,顺着轮廓勾勒出柔和的弧度,只是一道剪影,却让人看得挪不开眼。
谢青阮意识到自己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些久了,连忙收回眼神,盯着眼前的卷轴发愣。
周老先生的课还是比较人性化的,方讲半个时辰,便让学生们歇息片刻。
趁着先生不在,平日里那些要好的公子小姐们纷纷凑成一团,嬉笑着聊起了这盛京城中哪儿又惹出了什么趣事儿,真是好不热闹。
谢青阮让贺云期缠个没完,这小子非说萧韫一颗心光扑在了老先生留下来的辩论题目上,沉沦其间无法自拔,连理都不想理他,所以他只
能来找她了。
“那你可以回大理寺呀。”
谢青阮一手撑在书案上,勾着腰间的穗子说,“或者说,那边有很多人都想同你结交呢,你找他们去。”
“好阮阮。”
贺云期半蹲在谢青阮面前,抬眼哄着眼前的女孩儿说,“那些人如何能与你相比?他们与我结交的目的我又不是不知道,若不是我父亲母亲身居高位,他们怎会管我是谁?”
“所以你就当是帮我解围了,回头我请你喝这盛京城最好的桂花酿,你看如何?”
谢青阮故做沉思状,眨了眨眼,“那好吧。”
二人就迎着诸多人的目光齐齐走了出去。
路上还遇着了正帮父亲搬弄草垛子和弓箭的谢长澜和谢长风,谢青阮喊了声哥哥后,贺云期先是一愣,而后十分荣幸地朝二位哥哥行了大礼,连谢青阮都吃了一惊。
不过想来这小子是说过,有机会要去府上拜访两位哥哥。
谢长澜和谢长风相视一眼,先是回了贺公子的礼,而后等妹妹和贺公子打打闹闹地走远了后,谢长风才凑过来说,“怎么又来一个?”
谢长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本来还忧心妹妹是不是同时看上了两位公子,可现在看着谢青阮与贺公子那副哥俩好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