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阮看着空落落的手掌下方,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
晚些时候,萧韫离开后,连身边都是空的。
谢青阮躺在塌上半晌,有些无法入睡,只是意识却在恍然间昏昏沉沉起来。
掌心的伤口从一刻前开始忽然有些隐隐作痛,却又不是血肉撕裂般的疼痛,而是丝丝麻痒入骨,如同虫蚁啃噬着经络,从一开始的微微痛觉,到钻心蚀骨般的难忍。
这疼痛让她一时之间把萧韫的话抛在了一边,手指难以忍耐地向着掌心蜷缩起来,恍若整个人都置于一方无间地狱,谢青阮额间冷汗密布,双眸紧紧阖在一起,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忽然间,脑海中似乎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谢青阮猛地坐起身来。
此刻,那一双潋滟如水的眸子里,瞳仁泛着比以往都要浓郁的墨色,将平日里的神采彻底覆盖。
那哨声再次响起。
谢青阮慢慢抬起眼,柔弱却坚定地下了塌,朝着门外走去。
她身上只穿了一身里衣,纯白如雪,墨发披肩,就这样走到外间,路过睡得正香的寒星,悄无声息踏出了廊外,走近一方清凉月色。
月光垂怜下,更显她容颜昳丽,唇间若点砂。
傅行舟隔着很远的月光看她,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好像前世,他便与她隔着这样纯净的月光遥遥相望。
只是那月光如此皎洁,他却是只能与黑暗作伴的人。
傅行舟唇角掀起一抹冷然笑意,
朝着来人伸出了手——
可,他向来是不喜欢坐以待毙的人。
既然月亮高洁,那他……就将她采下来。
将她染成同他一般的颜色。
掌中传来丝丝凉意,是她的指尖触到了他的手掌,傅行舟低垂着双眼,静静地默许她的手一寸一寸攀上他的大掌。
而后,将她牢牢攥住。
“谢姑娘。”
此情此景下,傅行舟不由得哂笑一声,凑近她耳畔道,“曾经谢姑娘有多想逃离我的掌心,如今就有多迫切地想投入我的怀抱,果真是世事无常。”
他想起来,上一次离她这样近的时候,还是他攥住了她的脖颈。
话音落后许久,却不见谢青阮有所回应。
外面黑压压的,远远一片都被笼罩在彻底的黑暗当中,是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傅行舟微微蹙眉,抬起手指捏住女孩儿小巧的下巴。
心里不由得“啧”了一声,想,这样脆弱的下颌,他一只手都能碾碎。
却终是没有。
只是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雪腻的肌肤,像是在把玩一块品质上好的白玉,他迫使她抬起眼来,凑近了才看到她幽暗无神的双眼。
傅行舟不由得冷眉一皱,发觉出了谢青阮的不对劲。
南越人擅长用毒用蛊,情丝蛊是最巧妙的蛊虫之一。
只因这种蛊无色无毒,更对身体无害,只是能让中蛊的人心中所想皆系于一人之身,如今母虫在他这里,子虫也已经通过伤口钻入了谢青阮的血液里,所以他哨声一
响,潜伏在她身体里的子虫便能控制谢青阮的思绪,将她带到他身边来。
可傅行舟再次确认谢青阮的确是没了活人的思绪,心里不由得有些怪异。
这情丝蛊,可没有说会使人变成行尸走肉。
只会让她清楚地知道,她爱上了他,爱上了这个想杀掉她的父亲、兄长的仇人,这种折辱感,若是不让她醒着体会,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