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打春以后,沈青妄总算是千里迢迢从金陵赶了回来。
这次回来,还带来了沈青稚。
“我妹妹早就想来看看盛京城的繁华了,还得劳烦你在府里再安置一间客房。”
沈青妄放下茶盏,笑着道。
萧韫也笑,“相识这些年,我也是头一次听你话里说到麻烦二字。”
说完,便示意仆从去将东厢房再收拾一间客房出来,沈青妄在秦国公府住的一直是东厢房,这里离萧韫的云烟阁最近不说,还离其他主子的院子要远一些,住的清闲自在。
沈青稚在一旁谢过,沈青妄同她说,“妹妹先去安置一下自己的物什,我再同辞安说会儿话。”
沈青稚冰雪聪明,哪能听不出来这是二位兄长要商谈要事,于是便恬静一笑,行了礼,
“既是如此,青稚便不打扰了,告辞。”
萧韫淡淡点头,待沈青稚走后,才放下茶盏。
白玉茶瓯与桌案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男子低沉的声线,随之响起,“你去见了玉昙?”
沈青妄神色正经道,“可有见到师父?”
萧韫双手交错,抵在下颌。
眼眸晦暗地看向沈青妄,“师父向来行迹无踪,岂是你我如此轻易便能见到的?”
“这倒也是。”
沈青妄知道萧韫去昧生是为了替谢青阮求情丝蛊的解药,便也没再多问,只淡淡提到了几件最近宫里的变动,
“听说工部侍郎何绥近来被御史台检举,全家扣押,抄没家产了?
”
近来朝中可实在是不安稳的很,先是户部出了那一遭事,不过还好有惊无险,卢敬梓那混账东西没能得逞,不然这偌大一个钱袋子可就要落到傅行舟手里去了。
只是如今,又轮到工部了么?
“工部向来为二皇子齐王所用,想留什么人,想赶什么人走,不都是那位说了算。”
“你是说,这谢明伯是得了齐王的青眼?”
沈青妄思虑道,“可是齐王一向厌恶谢家的人,为何会忽然提拔谢明伯?”
这便是了。
谢家早已表明不涉党争,当家的谢明远更是耿直不折,只尊太子为大统,向来不讨齐王欢喜。
所以这谢明伯一时之间像蒙尘的宝珠一样被抬了出来,倒是真让人有几分眼前一亮。
只不过这位宝珠之所以显目,却不是因为什么才华。
而是他背后的势力。
“不只是齐王。”
萧韫淡淡道,“还有镇北侯府。”
齐王从未考虑过谢家人,谢明伯想要上位,总是需要个中间人牵线搭桥的。
手指轻点着桌案,萧韫划着茶瓯下的一汪茶水,垂着讳莫如深的眸子,静静写下几个字——
“傅行舟。”
沈青妄忽然想起什么,见鬼一样地看了萧韫一眼,“你今日不对劲!”
从前他每每和这人提到朝政上的事情,他便随意几句敷衍过去,可今日却是为何,如此正经地同他讨论起了各方势力?
对于这个问题,萧韫默不作声。
只是冷静地凝视着桌上的名字
,和那一夜,女儿家娇声软糯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