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寿宴,是前世谢青阮记忆中最为惨烈的画面。
她虽为暗卫,替傅行舟出生入死,却也从未见过那般浓郁的血腥,昔日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四处墙壁都溅满了温热的血液,野兽肆意撕咬着,血流成河,在这种炼狱里,任何人都平等地成为了苍狼口中的食物,惨叫、恐惧、断肢残骸……这些画面不断地在谢青阮脑海中闪回。
谢青阮努力回忆,前世这般情况下,谢长林是早已葬身兽口了,还是让薛氏给带到了别处。
回忆间,她缓缓吸入一口凉气。
好像这个时候,她一直陪在傅行舟身边。
或者说,是傅行舟明令禁止自己离他太远,从踏入这座大殿起,他便要求她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谢青阮记得,中途她看见谢长林迷了路,本想暗中相助一番,可还没走出几步,手腕便被猛地拽了回去。
身后是傅行舟,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贴在她耳边低声说,
“今日,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许去。”
所以谢青阮对谢长林的去向,一无所知。
想到这些,她眉角一跳,朝萧韫道,“那个孩子是谢家的,我去看看。”
……
脑海中忽然间传来一阵嗡鸣,傅行舟目露痛苦之色,掌心捂住胸口。
他剑眉紧紧蹙着,额间青筋都有些凸起,却还是抑制不住那股头脑几欲炸裂的疼痛,喘息之间,识海中许多片段一闪而过,却又清晰深刻地展现在
他眼前。
他看到,唐王寿宴并没有如今日一般,计划横生变数。
记忆中的寿宴,就是如他和宇文灼所安排的那样,野兽让满大殿的铷沉香刺激的凶性大发,将人撕成了碎片,尸横遍野,鲜血横流……
而他的视线只落在一个人身上。
女子一身黑衣,衣袂飘然地守在他身边,途中竟痴心妄想地想去救人,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他拽着她的手,如同把玩着一块玉质上好的玉石,雪凉沁人。
“公子!”
属下晃着傅行舟的身子道,“公子,唐王殿下已在遣人离去了。”
傅行舟恍然回神,记忆中的画面与眼前慢慢重合,却又少了些血腥。
他看向那头的宇文灼,却发现早已空无一人,便冷声道,
“走。”
场中来参加这场宴会的人心思各异,不过事已至此,无论是为了结交同僚,还是只想来凑个热闹,如今诸位宾客也知道是不能再坐下去了,于是趁着唐王道“若是诸位受到了惊扰,可暂且回避”这话时,纷纷道谢后带着一家家眷离去了。
愿意留下来的,也是平日里便与唐王相交甚密的寥寥几人,譬如贺云期,刚刚从外面赶过来,便看见宾客纷纷如鸟兽四散而去,面上还难掩惊恐之色,心中便有所感,立刻大步流星地走进去,直奔唐王道,
“三哥,这是怎么了?”
平阳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嫡姐,贺云期身为长公主的孩子,与众皇子本就是堂
兄弟的关系,再加上二人同在大理寺供职,关系相熟,叫三哥也就叫惯了。
唐王安排好诸多事宜,俊朗的面容上没有丝毫宴会被搅了的愁云惨淡,有的只是果敢与决断。
他见来的是贺云期,便也没有同他客气,随手嘱咐他道,“云期,去看看府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帮我安抚一下。”
“三哥!”
贺云期隐隐约约间想起来谢青阮在他马背上时说的话,心头一跳地问,“方才发生何事了?为何宾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