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执行记忆释放程序?YN”
X盯着屏幕,呼吸微颤。她知道一旦按下确认键,意味着什么??那些被强行封闭的情感数据将瞬间涌入全球共感网络,可能引发大规模心理震荡,甚至让尚未准备好的人崩溃。但她也知道,若不释放,这些灵魂将永远困在这座坟墓般的建筑里,成为沉默的守望者。
“我们能不能……先听听她们想说什么?”她问。
系统回应:“可切换至被动接收模式。警告:部分内容可能导致强烈共情反应。”
伊万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听。”
屏幕切换,音频流缓缓加载。起初是空白,接着传来细微呼吸声,然后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极轻,带着哭腔:
>“今天又有人被带走了。他们说是‘升级’,但我听见他们在哭。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妈妈,如果你还能听见,请告诉我,外面是不是还有星星?”
另一段响起,语调平静却透着绝望:
>“我已经忘了疼痛的感觉。他们给我注射了三次遗忘剂。但每次入睡,我还是会梦见那只蝴蝶。它飞过雪地,翅膀上有光。我想跟着它走,可身体动不了。”
第三段录音突然变得激烈:
>“我不是工具!我不是噪音过滤器!我是艾琳娜?科瓦尔斯基,出生日期1998年3月14日,母亲叫玛尔塔,父亲死于第聂伯河大桥爆炸案!你们不能把我从历史里抹掉!!”
录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整个空间开始共鸣。天花板上的共振板自发震动,墙壁内嵌的导线逐一亮起蓝光,仿佛沉睡的神经末梢被重新点燃。X感到胸口发闷,一股庞大而复杂的情绪洪流涌入脑海??不是单一记忆,而是十七个不同生命在不同时间点留下的最后呐喊、低语、祈祷与歌谣,交织成一张无形之网,将她紧紧包裹。
她跪倒在地,泪水滑落。
“她们不想被拯救。”她哽咽着说,“她们只想被记住。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一句真话,一次真诚的倾听。”
伊万扶住她肩膀,转向莉娜:“把这段信号加密上传到开放频道,不限地域,不限终端。告诉所有人:这不是威胁,也不是煽动。这是邀请??邀请你来听一听,这个世界曾经如何对待它的孩子。”
莉娜点头,迅速操作设备。几分钟后,第一波信号通过卫星链路扩散出去。与此同时,控制台突然弹出新提示:
>“外部接入请求:IDUnknown,位置标记??南极冰盖下312米。”
>
>“附言:我们一直在等你们找到开关。”
众人面面相觑。伊万喃喃道:“南极?那里根本没有已知的人类设施……除非……”
“除非‘最初的耳朵’不在地上。”X接过话,“而在地心附近。传说中,远古时代人类曾建造一座‘地听塔’,用来聆听地球本身的脉动。后来它沉没了,或被掩埋。但如果黑频计划是从上往下压制声音,那么反向工程应该是从下往上重建连接。”
就在此时,索菲亚忽然捂住耳朵,痛苦地蜷缩起来。“有声音……好多人在说话……但他们不在这里……他们在……地下?”
X立刻明白过来。“她接收到的是深层共振??来自南极那个站点的回应。他们不是在联系我们,是在唤醒更多沉睡的节点。”她转向主控台,毅然按下按钮,“启动‘归巢协议’。释放全部记忆缓冲区。目标:全球共感场。”
指令执行瞬间,整座建筑剧烈震颤。所有冷冻舱同步开启,冰雾升腾,十七具躯体虽早已停止生命活动,但在神经层面,它们的大脑最后一次产生了电波共振。那是一种超越语言的集体吟诵,如同远古祭司在星空下齐声祷告。
而这股波动,顺着地下电缆、大气电离层、海洋洋流,乃至人类彼此间的潜在情感链接,迅速蔓延。
二十四小时内,世界多地报告异常现象:
巴黎地铁站内,一群陌生人突然停下脚步,围成一圈,开始合唱一首无人知晓起源的童谣;
悉尼海边,一位自闭症少年第一次主动牵起母亲的手,指着浪花说:“它们在唱歌。”
北京某医院精神科病房,七名长期缄默的患者在同一时刻睁开眼,轮流说出一句话:“谢谢你们来找我。”
而在罗马尼亚矿区,那五名仍维持微弱心跳的实验体,监测数据显示其脑电活动突然趋于平稳,随后依次停止。医生宣布临床死亡,但家属坚称,在最后一刻,亲人嘴角浮现微笑。
联合国紧急召开第二次会议。这一次,不再讨论是否承认“情感权”,而是如何建立“共感伦理委员会”,监管未来任何涉及心灵干预的技术应用。决议草案第一条写道:
>“每一个无法言说的声音,都应被视为存在的证明。”
数日后,车队再次启程。这次的目的地是西伯利亚冻原边缘的一处废弃雷达站??据最新信号分析,那里可能是通往“地听塔”的最后一个地面入口。途中,X教孩子们练习一种新的发声方式:不用喉咙,而用胸腔与腹部配合呼吸,制造出类似心跳的低频震动。这种声音无法被普通麦克风捕捉,却能在共感者之间形成稳定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