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盛文自从那天听了老婆的“提示”,感觉自己的提拔很可能跟李野有关之后,心里就开始琢磨,到了京城之后该怎么跟李野打交道。
毕竟他是西南重汽的人,到了京城之后,最大的依仗是尚宾和翁克明等这些前同事们。。。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水泥,压得人喘不过气。赵德海那张泛黄的值班表复印件被董善用指尖轻轻按在桌面上,像一枚烧红的铁钉,烫着每个人的神经。窗外风声骤起,乌云翻滚,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跟着“轰”地一声炸雷,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单盛文坐在角落里,手心早已湿透,西装袖口贴着皮肤,冰凉一片。他盯着那张照片,目光无法移开??第三栏签名处确实有明显的修正液痕迹,边缘不齐,像是仓促涂抹后又用钢笔重新描过名字。而原本应该存在的第四栏,被人用红笔打了叉,旁边潦草地写着“请假”二字,字迹生硬,明显是事后补写。
“赵师傅,”董善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如刀锋般锐利,“这张照片,你从哪儿来的?”
赵德海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眼神却没有一丝动摇:“我藏了十年。那天晚上我在夜班食堂打杂,亲眼看见保卫科的人把原始记录本烧了。我偷偷抄了一份,又从老档案员手里换到了这张复印件。他们以为死了三个人就没事了,可我们这些活下来的,每晚都听见他们在火场里喊救命。”
会议室里有人开始交头接耳,厂长脸色发白,下意识看向李野。李野端坐不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幕。
董善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十年前,一分厂火灾事故定性为‘电路老化引发短路’,结案报告由集团安监部、市消防局联合签署。如果真是人为纵火,并且篡改值班记录……那就是刑事案件,牵涉渎职、包庇甚至谋杀。”
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会议室彻底安静下来。
“所以,”董善转向厂长,“你刚才提议引进港岛金珊公司的生产线,预算八千万??这家公司,十年前是不是也参与过一分厂的老设备采购?”
厂长猛地一颤,额头上渗出冷汗:“这……这个我不清楚,那是上一任班子的事……”
“但我清楚。”董善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金珊公司实际控制人叫林振邦,七年前因行贿罪被吊销执照,但他名下的三家关联企业仍在运作,其中一家‘华通机电’,正是当年向一分厂供应配电柜的供应商。而那份配电柜质检报告,经核查系伪造。”
他将文件推到桌上,封面赫然印着“京南集团历史项目审计初稿(绝密)”。
单盛文心头剧震。这份文件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一件事:**董善早就在查一分厂**。而且不是为了技改,是为了翻旧账。
这时,李野忽然轻咳两声,打破了沉默:“董总,过去的事固然要查,但现在更紧迫的是生产恢复。一分厂已经停工三个月,工人情绪不稳定,再拖下去恐怕要出大事。”
“出大事?”董善冷笑一声,“比起十年前三条人命,现在这点动荡算什么?”
“可人心不是档案。”李野慢条斯理地说,“有些人活着,比死了还难处理。”
这话一出,空气再度冻结。
单盛文敏锐地捕捉到李野话里的深意??他在警告。不只是对董善,也是对所有人。尤其是后排那个穿着灰毛衣的老人赵德海。
会议草草收场。技改方案被搁置,成立专项调查组彻查火灾真相,由董善亲自挂帅。散会时,赵德海默默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单盛文犹豫片刻,起身跟了上去。
“赵师傅。”他在走廊叫住对方。
老人回头,眼神浑浊却警惕:“你是新来的办公室主任?”
“我是单盛文。我想问一下……那晚值班的四个人,除了遇难的三位,还有谁?”
赵德海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冷笑:“你怎么不去问你自己?”
“什么意思?”
“十年前,值班表上第四个名字??是你表哥陈志明。他是调度员,当晚本该在岗,却被替下了。替他的人,第二天就被调去外地分公司,三年后辞职失踪。而你表哥,从此再没提过那一夜。”
单盛文如遭雷击。
陈志明?他那个嗜酒如命、后来因贪污被判刑的表哥?他竟然曾在一分厂当过调度?
“你怎么知道这些?”他声音有些发抖。
“因为那天晚上,我去送夜宵,看见你在门卫室和一个人说话。你们站得很近,你还递给他一个信封。”
单盛文脑中轰然炸开。
记忆深处浮现出模糊的画面:大雪纷飞的夜晚,他年轻的身影站在厂区侧门,手里攥着个牛皮纸袋……那是他第一次帮人“走关系”,为了给表哥换个轻松点的岗位。可那人是谁?他已经记不清了。
难道……那晚的一切,都与这场大火有关?
他回到招待所已是傍晚。刚进门,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低沉男声:
“你见过赵德海了。”
“你是谁?”单盛文咬牙问道。
“一个不想让历史重演的人。听着,董善查案是为了正名,李野保人是为了自保,而丛震中??你以为他是提醒你关注一分厂?错了,他是怕你揭开盖子。”
“丛震中到底是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