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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圣兽之谜（第2页）

三个月筹备，一支由十二名守忆人组成的队伍悄然出发。沿途所见，令人忧心忡忡。越往北行，百姓神情越是麻木，言语间充满对“过去”的排斥。“别问以前的事，”一位村妇冷冷说道，“问多了心会痛，心痛就会生病。”孩子们背诵的童谣也不再是儿戏，而是整齐划一的句子：“忘了吧，忘了吧，忘了才快乐。”

抵达雪隐谷外围时，气温已降至滴水成冰。山谷被厚厚积雪覆盖，不见入口，唯有地面一道环形裂痕，隐隐与光茧印记吻合。念归取出青铜残片，将其嵌入雪中。刹那间，大地震颤，冰雪崩裂，一座巨大穹顶缓缓升起??通体漆黑，表面布满凹陷的人脸轮廓，如同亿万灵魂被压进石壁。

“这是……忆炉？”林晚喃喃。

大门开启，寒气扑面而来，夹杂着低微的吟唱声。众人举灯前行，深入地下数百丈，终于来到核心大厅。眼前景象令所有人窒息：

九根巨柱环绕中央高台，每根柱内封存着一人，男女老少皆有，双眼紧闭，面容痛苦。他们头顶连接无数细管，延伸至上方一座旋转铜鼎。鼎中翻滚着浓稠液态光团，颜色不断变幻，时而猩红，时而惨白，宛如沸腾的记忆之河。

而在高台之上，端坐一人。

灰袍及地，面容模糊，手中握着一面旗，旗上四字墨迹未干：“你该忘了”。

“塔灵……”念归低声。

那人缓缓抬头，声音却出乎意料地温和：“你们来了。我等这一天，已等了一百年。”

“你是谁？”念归握紧铜铃。

“我是最初的守塔人。”他轻叹，“也是最后一个愿种培育者。我叫苏禾。”

全场哗然。

林晚几乎拔剑：“不可能！苏禾先生若活着，为何躲在此处操控这一切？你害了多少人？！”

“我没有害人。”苏禾平静道，“我只是完成了他们自己的选择。”

他挥手，空中浮现万千画面：百年前战乱频仍，亲人相残，邻里互告，人人因记忆而疯狂。有人亲手杀死误认为敌人的儿子，有人因想起旧仇纵火烧村。百姓跪在官府前哭求：“让我们忘记吧！只要能安宁，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所以，‘安心药’并非强加于人。”苏禾望着念归，“它是应众生之愿而生。你说我在逃？不，我在履行承诺??让这片土地不再因记忆而流血。”

念归浑身颤抖：“可你剥夺了他们成为自己的权利！”

“那你现在做的，又是什么？”苏禾反问，“你强迫人们记住痛苦，美其名曰‘真实’。可若真实只会带来仇恨，那它还是善吗？一个孩子得知父亲是屠夫，母亲是叛徒，他会怎样活下去？”

“至少他活得明白！”念归怒喝。

“明白就能幸福吗？”苏禾站起，身影渐渐清晰，“念归，你一直以为我是受害者。其实我是见证者。我看着你们推翻谎言，建立新秩序，可你们也在制造新的唯一叙事。你说允许多种声音并存，可当‘记住’成为道德高地，谁还敢选择遗忘？谁还能说‘我不想再痛了’？”

他指向九柱中的一人：“那是你的姑母，念婉。她在南陵教案中活了下来，亲眼看见丈夫和两个孩子被烧死。她请求我抹去这段记忆，她说：‘我不想恨这个世界，我想好好活着。’我答应了她。可你们呢？你们把她列为‘典型幸存者’，逼她一次次讲述那段她早已不愿记起的夜晚。你们称那是‘疗愈’，可对她而言，那是凌迟。”

念归如遭雷击，踉跄后退。

她确实安排过姑母在辩忆坛发言……那时老人眼神空洞，讲到一半突然呕吐不止……

苏禾缓步走下高台：“真正的自由，不是只能记住，也不是只能遗忘，而是??有权选择记或忘。而我现在做的事，就是在保护这种选择权。这些人自愿进入忆炉，献出记忆，换取内心的平静。我不是暴君，我是渡者。”

殿内死寂。

良久，林晚开口：“那你为何要干扰北渊泉水？为何让百姓失忆？”

“因为你们的忆核正在吞噬个体意志。”苏禾神色凝重，“当集体记忆强大到可以压制个人感受时，它就成了新的暴政。光茧本为唤醒而生，如今却在强迫所有人接受同一种‘真实’。我必须阻止。”

念归忽然笑了，带着泪：“所以你宁愿自己背负罪名，也要做那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