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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食（第9页）

“我是第四场，”胸膛紧紧贴着姜稚鱼的背，容絮探手撩起她的下颌转过来看着自己，“那一场整整有一百零四人，都和我差不多大小，里面不止有世家和皇族的子弟，还有我的族兄族姐们，以及和我关系十分亲厚的亲阿兄，但可惜，这么多人只能活一个。”

“在死亡的威胁与恐惧下，身份血统起不了任何作用，我不杀他们，死的就是我，不会有任何人帮我，包括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亲阿兄。”

“我可不想死，反倒很快就适应了，不像我的阿兄还存着仁慈心肠，因而执剑杀人时我并没有流露出类似惊惧抵抗的神情，杀人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姜稚鱼与那双冷漠的紫眸对视着，眼睛里涌出成线的泪水，嘴唇颤抖，说出几个字，就涌出更凶的泪。

她看不到关内如何了，但她能感受到关内身体微弱的震颤和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哭得太凶了，容絮想替她擦擦眼泪，但不想吻她，因为这是惩罚，可他腾不出手，于是凑到她面前，舔了下她的眼泪：“可寡不敌众嘛，我也没那么蠢，我需要合作对象，所以我倒数第二个杀的才是我的阿兄，他直到临死前还很信任我。”

“离得太近了，血就那样溅到我的眼眶里，顺着面庞流下，就像眼泪一样，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泪液还是血液。”

容絮慢慢回忆着：“明明只剩我一个了，可试炼还没有结束，我等啊等，又饿又渴，等了不知多久，禁地的大门终于开了。”

“族中长辈们见到是我出来后都很满意，因为我和我阿兄是他们最想看到的结果，哪怕里面死的还有他们的亲子亲女。”

容絮笑得不行，顺势抵住她的额头：“你说，可不可笑。”

姜稚鱼默不作声，机械般流着泪，或许说，她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她正在亲手夺去一条性命，哪怕这不是她真正的意愿。

容絮忍了忍，到最后还是没能忍住，亲了亲她的眼角：“直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才知道我是里面最小的，但他们都没有我厉害，也或许有，比如说，我的阿兄。”

他露出一个笑来：“但可惜，都死了。”

“我以前有和你说过吗？太久了，记不大清了，”容絮幽幽叹了一声，柔声道，“你也不该怕的。”

但你总是像现在这样，好像轻而易举便能被伤害到，天真悲悯，透明纯粹，似乎永远也学不会熟练的残忍与精明的伪装。

那点生息彻底断了，容絮放开了手。

姜稚鱼看着关内逐渐消散的身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的手。

发闷，想吐。

“恶心。。。。。。”

前所未有的恶心感从胸口涌入喉咙，姜稚鱼快要吐出来。

“恶心，想吐。。。。。。”

容絮笑出了声：“恶心？”

这便算恶心了？

这才哪到哪？

姜稚鱼跪坐在地上，垂着头，死死攥紧那把匕首，以缓慢的速度转过身，面向容絮，紧握着，刺向他的胸口。

容絮没阻拦，连动都未曾动一下，甚至害怕她力气不够还将那层护体灵气散去。

匕首划破了灵衣，刺破了一点血肉，容絮垂眸夸她：“好宝，有进步。”

“但不够，我教你。”

容絮再一次包裹住姜稚鱼的手，一点点使力，将匕首又推进半寸：“要这样。”

匕首的尖端刺进皮肉，容絮弓着腰，手揽住姜稚鱼的脊背，将头埋进她的颈窝。

热气喷洒在姜稚鱼裸露的锁骨处，容絮浑身颤抖，克制着，压抑着，喘息着，手又用了力：“可以再深一点。”

血顺着刀锷再一次流到姜稚鱼的手上，像是被吓到了，姜稚鱼哆嗦着就要松开手。

匕首“锵啷”一声砸到石板上，很刺耳。

容絮垂着头，拇指与中指按在眼眶两侧，落下的阴影将整张脸遮住，声调透着某种奇异古怪，似哭似笑：“抱歉，吓到乖宝了，只是，我。。。。。。”

姜稚鱼以为他是痛的，刚要说他活该，就见容絮放下手，脸上的笑越来越深：“有点兴奋。”

姜稚鱼愣住了，脑中“轰”地一声，而后猛然推开他，瘫坐在地上。

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姜稚鱼不断外后挪，与他拉开距离，头微微抬起，与那双幽深细长的凝夜紫眼眸对视着。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姜稚鱼张开嘴，呜咽地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我。。。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