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远去,尘烟滚滚。曹霖伫立风中,直到背影尽没于horizon。
数月后,消息陆续传来:那十岁孩童在雁门关外建起第一所“灰烬学堂”,用烧焦的梁木作黑板,炭灰为墨;一名女童农官设计出“暗渠引水法”,使干旱屯田亩产翻倍;更有匈奴降兵之子,读完农塾后主动归乡,劝说族人弃弓耕田,称“箭矢只能夺命,锄头却能养人”。
而与此同时,长安朝堂之上,风波再起。
一日早朝,御史大夫出列,手持奏章,声色俱厉:“臣劾农政总监曹霖,僭越礼制,妄立私学,蛊惑民心,动摇纲常!其所设‘经农科’,女子列名、商贾子弟应试、蛮夷通籍,已致天下淆乱!请罢其职,废其法,以正朝纲!”
满殿哗然。太后端坐帘后,指尖微微颤动。
司徒周延缓步出列,白须微扬:“曹霖虽有功于民,然逾矩甚多。古来士农工商,各有其序。今令贩夫走卒皆可为官,岂非乱阶?且女子从政,违背阴阳之道。老臣恳请,限女子不得任六品以上农官,西域胡裔不得掌水利重镇。”
殿内一片附和之声。
就在此时,殿外忽传鼓声??三通鼓响,乃民间直诉之礼,百年未用!
众人惊愕回头,只见一名少女缓步走入大殿,身穿粗布衣裙,脚踏草履,手中捧着一只陶碗,碗中盛着半碗糙米。
她年约十五,面容清瘦,却目光如炬。她走到殿心,双膝跪地,将碗高举过顶。
“民女苏芸娘,雁门屯田户之女,现为‘千童计划’第三期学员。此米,乃我与同窗垦荒所得,粒粒亲手收割。今日冒死入宫,唯求一问:若女子不能为官,则谁来教村中姐妹识字?谁来为产妇接生?谁来算清粮仓账目,揭穿贪官谎言?”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穿透金殿。
“去年冬,我母病重,县吏索贿不肯放药。我持农政令据理力争,反被斥‘妇人干政’。三日后,母亲含恨而终。若我当时有权开仓济贫,她就不会死!”
她顿了顿,抬头直视龙座:“陛下,若您以为女子天生不如男,请问:是谁在田里插秧?是谁在夜里纺线?是谁含辛茹苦养大儿子,供他读书做官?若无我们,这江山靠谁支撑?”
满殿寂静,落针可闻。
太后缓缓起身,掀开珠帘,亲自走下台阶,接过那碗米,凝视良久,轻声道:“这米……很香。”
她转向群臣:“诸位大人,你们每日所食之粟,可有一粒,不是出自农妇之手?可有一餐,不是她们煮熟端上?如今她们想认几个字,当个小小农吏,你们就说‘纲常尽毁’?那我问你们??真正的纲常,是让人饿死,还是让人吃饱?是让女人闭嘴,还是让她们说话?”
无人应答。
太后将米碗置于龙案之上,朗声道:“自今日起,凡通过经农科考者,无论男女族属,皆依例授职。若有阻挠,以‘害农罪’论处,削籍流放!”
圣谕既下,四方震动。
而此时的曹霖,正坐在武陵山深处的一间茅屋里,借着油灯批阅农报。窗外雨声淅沥,山雾弥漫。一名老农坐在角落抽旱烟,忽然开口:“曹郎,你说这世道真能一直好下去吗?”
曹霖放下笔,笑了笑:“不能一直好下去。但只要有人肯种地、肯教书、肯说真话,它就能一次次重新好起来。”
老农点点头,吐出一口烟圈:“我懂了。就像咱这山里的笋,冬天冻着,春天一到,自己就往上钻。”
话音未落,屋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青年农官冒雨奔入,浑身湿透,手中紧抱一卷竹简。
“曹师!泰山异象再现??归心碑前九块玉牌突然共鸣,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随后大地震动,武侯鼎旧址裂开一道缝隙,涌出清泉,泉中浮出一尊石像!”
“谁的像?”曹霖问。
“是……是一个农夫。”青年喘息着,“赤脚,短褐,肩扛铁犁,面朝东方。像下刻字:‘无名者,真英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