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七年,北境言核暴走,非天灾,乃人为。时任宰相为巩固权力,故意切断承忆者补给线,致三十义士全数殉难。事后,皇室与净言院合谋掩盖,篡改史书,设立‘万民述真诏’以控舆论,延续至今。”
全文共计一百三十七万字,涵盖三百余年隐匿之史,读罢令人窒息。
然而,最令人动容的,是书末附录的一段话,出自盲女之手:
>“我们不再需要英雄来拯救我们。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允许普通人说出所见所感的世界。
>若你说风吹过麦田的声音像父亲的叹息,那便是真的。
>若你记得母亲死前握着你的手说‘别怕’,那便是真的。
>若你觉得某段历史让你心痛,不愿相信,那更要倾听它??因为痛苦,往往是真实的印记。
>真相不在高台之上,不在典籍深处,而在你愿意为之流泪的那一刻。”
从此,九州各地兴起“忆坊”??民间自发组织的记忆交流之所。人们聚在一起,不说官话,不讲大义,只谈“我记得”。有老人讲述饥荒年间如何用草根熬汤救人,有女子回忆丈夫被捕那天偷偷塞给她的纸条内容,也有孩童绘声绘色描述自己反复梦见的战场幻象。
忆言树开始在全国各地生根发芽,哪怕是最贫瘠的荒原,也能看到嫩绿的新枝破土而出。科学家不解其理,哲学家称其为“集体意识的物质显化”,而百姓只说一句:“它听得见我们说话。”
至于龙刀,依旧悬于北境天空,每逢月圆,依旧书写一道符文。但渐渐地,人们发现,那符文的内容变了。
不再是古老的“言咒之始”,而是每天都不一样??有时是某个孩子的生日祝福,有时是某对恋人私语的情话,有时甚至是一句简单的“今天吃饱了”。
仿佛那柄刀,已不再是镇压的象征,而成了倾听的耳朵。
五年后,小女孩再次来到东岭。
她已长大,手中不再捧叶,而是抱着一块石板,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字。
“姐姐,这是我这几年记下来的。”她说,“每一个来找你的人说的话,我都写了。现在……轮到你说了吗?”
盲女抚摸着石板,许久,才缓缓摇头。
“我不必说了。”她微笑,“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代表任何人。你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的文字之心。”
风起,卷起满山纸絮,如雪纷飞。
而在那漫天飘舞的絮片之间,隐约可见一行行新生的文字,随风流动,不断拼接、重组、延展??
>“我不是沈照。”
>“我是那个在他倒下时闭上眼睛的人。”
>“我是那个在他名字被抹去时假装没听见的人。”
>“我是那个在他复活时终于敢流泪的人。”
>“我是……正在醒来的人。”
雪落无声,万语喧腾。
东岭之上,吐真井静静伫立,井口边缘,新生的忆言树根须蜿蜒而下,轻轻缠绕住那柄深埋多年的龙刀刀柄。
根与刃相触刹那,天地俱寂。
然后,一声极轻的“咔”,仿佛锁链断裂。
没有人听见。
但所有人都,忽然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