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箱银子放在原主的家已经不再安全,尹清露无视院中颤颤巍巍喊疼的二老,抱着箱子离开了小院。
夜风烈烈,尹清露向仁乐镇的方向策马而去。她脸上没什么痛快的神色,处理极品亲戚就像是处理黏在头发上的口香糖,属实令人不适。
今晚虽然暂时压制一波,但问题不根治,迟早卷土重来。
回到主街,已是夜半。街上商铺落锁、行人尽散。
满目萧瑟——除了青楼和南风馆。
一身从深山中带出的寒气,尹清露牵马立于仁乐镇主街的路口,往左侧走是吕宅,往右侧走是表姐在织布坊的员工宿舍,夜深了打扰哪家都不太好。要不去哪家客栈将就一晚。
她正纠结着,却捕捉到夜色中那道吱呀声。
抬头循声看去,南风馆三楼半扇窗为她而敞开,男人在朦胧的光中,一如初见时那般垂眸看来,眼中却比那时多了波澜。
他什么话也没说,一人一马已经乐颠颠地钻进了南风馆后门。
窗户合上,贺铮回身,对上一众各色的神情。
白翠梅无语:“你耳朵尖、你心地善,什么野猫野狗路过都要施以援手。”
“……”贺铮摆手,“今天先到这里。”
以侍从哥为首的七道身影收起书册和地图,齐齐从房间中消失,只留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白神医:“你、唉,这又是整哪一出?议事议一半,你干脆叫她进来听算了。哎呦,说不定转头君国就能收到消息了。”
贺铮装作没听懂他话中的反讽意味:“姓贺的人有很多,名声像我这样的只有一个。她什么都不知道,至少不是君国派来的。”
屋外台阶踏步脆响越来越近,屋内两人几乎都能想象到小姑娘乐乐呵呵上楼的模样。
贺峥翻起一个新茶杯,斟茶。
白神医道,“这我认同。若真是探子,那真不知是该夸君国神来之笔,还是该笑话他们草台班子了。”他又骂了一句,“我一闲散游医到底跟你操哪门子心,你自己决断吧。”
话音刚落,尹清露敲门进屋,从贺峥手中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谢谢贺峥!你今日怎么一身油墨味儿?”
贺铮道:“……今日是读了两卷书。”
白神医评了句“狗鼻子”,立刻吸引了尹清露的战火,“白神医,你干嘛这个表情,不欢迎我?”
白神医皮笑肉不笑:“女装加扮丑,这事我会记你一辈子。”
“哦。”尹清露毫不在意,将身上背囊取下,不大一方形背囊放在桌子上发出沉闷巨响,白神医斜眼看来,“……你拿什么,这么大动静。”
“银子啊。”
白神医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你大半夜不睡觉抱着银子乱跑?”
她却不答,转而笑着看向贺铮:“不是说了吗,因为小女子身患绝症时日无多,想在最后有限的日子里,多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因此带着所有积蓄出门游历啊。”
这是她第一次见折隽公子时,编造的俗套、简单但实用的借口。
贺铮一顿:“又胡说。”
白神医闻言登时收敛神色,捉来尹清露手腕,手指搭上,凝神静气,又很快甩开她的手,扬眉骂道:“哪来的劳什子绝症,说话也不知道避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