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可怜。”林远平静地看着他,“这是尊重。你当年扛着伤员爬了八公里山路,心跳频率稳定在每分钟72下,比急救车还准。那样的你,值得被认真对待,而不是被当成‘疯子’关在家里。”
老李怔住了。
“我知道你在夜里听见枪声。”林远继续说,“也知道你每次看到消防车flashinglight都会出汗。这些不是软弱,是你大脑还记得那天的战场。它想保护你,只是方式错了。”
老李的眼眶渐渐泛红。
“你不需要战胜它。”林远低声说,“你只需要允许它存在,并且知道??有人愿意陪你一起听。”
良久,老李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墙上照片:“那天……我背出来的兄弟,第二天就死了。医生说,要是再早十分钟……”
“所以你觉得,是你害了他?”
“是我……没跑快一点……”他的声音碎成一片。
林远轻轻将陶铃放进他掌心:“那你现在,愿意为那个死去的战友,好好活下去吗?不是赎罪,而是替他看看这个世界后来的样子。”
老李死死攥着铃铛,肩膀剧烈抽动起来。最终,一声压抑多年的呜咽撕裂空气。
小张悄悄递上录音笔。林远对着麦克风说:“今日记录:李建国,退役军人,首次完成情绪释放性对话。建议纳入‘老兵共感支持计划’试点名单。”
他又补充一句:“请通知县里,我们需要增设‘退伍军人专属共感角’,配备具备军事背景的心理协理员。”
回家路上,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小禾放学回来,蹦跳着扑进他怀里:“叔叔!今天我们班投票选‘最想听见的声音’,我投了你录的那段信!”
“哦?谁赢了?”
“就是你那段!”她眼睛亮晶晶的,“李老师说,要把它刻成光盘,放进学校的‘声音博物馆’。”
林远笑了。晚饭后,他打开电脑,调出共感云库后台数据。《群山回响》播放量已突破百万,衍生出三百多个自发组织的“倾听小组”,甚至有城市白领利用午休时间发起“办公室第七时间挑战”。
但他注意到一组异常数据:西北某戈壁滩雷达站上传了一段极短录音,仅13秒,内容是一阵风声夹杂着断续的呼吸。标记语种识别失败,情感模型判定为“高度孤独伴随轻微希望残留”。
他立即联系陈默:“查一下这个IP,是谁传的?”
视频接通,陈默戴着耳机,眉头紧锁:“内蒙古阿拉善盟某废弃观测点,信号是从一台老旧卫星终端发出的。上传者ID叫‘守星人07’,注册资料空白,但设备指纹匹配到十年前失踪的边防通讯兵赵振武。”
林远心头一震。赵振武??他曾在部队服役时听过这个名字。那是2014年冬,一场暴风雪导致通讯中断,一名哨兵独自坚守岗位七十二小时,最终因低温截肢退役。后来据说精神受创,离群索居,彻底消失在公众视野。
“他怎么会用我们的系统?”林远问。
“也许不是主动使用的。”陈默分析,“那台终端可能是自动触发上传机制。我们上次升级协议时加入了‘静默唤醒’功能,只要设备接入网络,哪怕无操作,也会尝试推送一条最小数据包。”
“也就是说……他在那里,至少还活着。”
林远当即拨通镇长电话,请示前往探访。两天后,一辆军绿色越野车驶出小镇,载着他和两名志愿者深入荒漠。
沿途尽是黄沙与枯石。第三日清晨,他们在地图坐标处发现一座锈迹斑斑的铁塔,旁边立着一间简易板房。门虚掩着,屋内陈设简陋:一张床、一台老式收音机、墙上贴满手绘星空图。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日志:
>“第1892天。今天风小了些。我又试着按了那个按钮。不知道有没有人收到。如果有的话,请告诉我,现在的夜晚还能看见银河吗?我已经很久不敢抬头了。”
林远鼻子发酸。他在屋角找到了那台卫星终端,屏幕早已龟裂,但指示灯仍微弱闪烁。他连接笔记本,成功恢复了最近三个月的缓存记录??全是风声、咳嗽声、翻书页的声音,以及无数次重复按下又取消发送的操作。
最后一段音频录制于昨夜:
>“我叫赵振武。曾经是一名边防兵。我不确定有没有人能听见……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我没守住那天的岗。但我一直……一直没真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