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起身,煮了一杯咖啡。没有加糖,苦味直冲喉咙,真实得让人清醒。
上午十点,联合国调查组来电。
>“我们找到了‘森之息’母公司CEO的私人日记备份。里面提到,他们曾秘密资助多项儿童心理干预研究,目标群体集中在单亲家庭、孤儿院及灾区幸存者。理由是??这些人的情绪最容易失控,最适合推广‘情绪管理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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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早就在筛选‘需要安静’的人?”纪一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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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怕的是,”对方声音沉重,“很多家长是自愿让孩子使用的。他们说,孩子变得‘乖巧’了,不再闹脾气,不再做噩梦……他们感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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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们不知道代价是什么。”纪一说,“代价是,孩子再也不会告诉你他为什么做噩梦了。”
挂断电话后,他联系了几位参与#我说故我在运动的心理学者,提议建立“情感回溯档案库”??收集那些曾经接受过‘心灵净化’治疗者的前后对比音频,不做评判,只做留存。
>“我们要让未来的孩子知道,曾经有一代人,被要求安静地活着。”
中午,他去探望千穗。
医院位于郊区,白色建筑隐没在松林之间。她躺在特护病房,身上连着十几根监测线,呼吸平稳,脑电波显示低活跃状态。医生说她像是进入了一种自我保护式的深度休眠,身体机能尚可维持,但意识能否恢复仍是未知数。
他在床边坐下,从包里取出一台小型播放器,连接耳机,缓缓放入她耳中。
里面是他这几天整理的音频合集:小男孩的口哨声、小女孩的怒吼、便利店醉汉的哭泣、公园老人的告白、还有她外甥女那段录音。
他低声说:
>“你听,他们都开始说话了。再也不怕难听了。”
片刻后,监护仪上的心率略微加快,幅度微弱,却被护士第一时间注意到。
>“这是三天来的第一次波动。”她惊讶地说,“通常她的心跳像设定好的节拍器,从不动摇。”
纪一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握住千穗的手。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这场抗争从来就不在于谁能控制声音,而在于谁愿意成为那个**听见的人**。
离开医院的路上,天空放晴。街角传来街头艺人的吉他声,弹得并不专业,甚至有些走音,但围观的人没有嘲笑,反而跟着哼唱起来。一个小女孩蹦跳着递给他一张传单:
>“叔叔!下周我们在广场办‘噪音节’,欢迎大家带来最难听的声音!”
他接过,笑着点头。
回到家,邮箱提示有新消息。发件人未知,标题只有两个字:**“谢谢”**。
打开后,是一段音频文件。
点击播放,传出的是一个男人哽咽的声音:
>“我是北海道一名心理咨询师……三年前,我把一个抑郁症少年送进了‘心灵净化营’。他说不想活了,我却觉得他只是‘情绪失调’。后来他出来了,变得很‘健康’,见人就笑,说自己很好。可我知道,那不是他了。”
>
>“昨天,他突然来找我,抱着我大哭。他说他终于又能感觉到疼了……对不起,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纪一把这段存入档案库,分类为“忏悔录?医疗从业者”。
晚上,他更新了《人间噪音》专辑封面??不再是抽象的声波图案,而是一张老照片:母亲站在雪原上,手持录音机,脸上带着温柔而坚定的笑容。下方写着一行字:
>**“所有不该消失的声音,我都替你留着。”**
午夜,手机忽然响起。
是医院打来的。
>“病人佐藤千穗……刚刚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