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灼莞尔,“一个法子对付母女两个,你倒也不嫌烦。”
“法子贵在有用,旁的都在其次。”贺兰悠笑语盈盈,“皇上难道没发现,中秋之后,到宝华殿上香祈福的嫔妃多了?”
萧灼叮嘱她:“怀庆要是闹得厉害,你下手掂量着点儿,尽量别让她把驸马那边扯进来。”
后宫的事,他这里有准则:嫔妃需以皇后为尊、以宫规为己责,处理起来也就简单,但自己媳妇儿和大姑姐或小姑子掐架较劲,他真不好掺和。
贺兰悠笑道:“臣妾明白。实在斗不过,臣妾装病就是了,左右有个克中宫的人摆着呢。”
萧灼逸出清朗的笑声,携她到内殿喝茶、下棋,期间说起孩子:“这一段,暮暮明显比朝朝高了一些,得有一寸左右,正常么?是不是朝朝胃口不如暮暮?”
他在两仪殿期间也见孩子,但每每见到,只忙着给他们吃的玩儿的,顾不上仔细询问。
贺兰悠烦死了他说朝朝暮暮,以往也不这样,这一段是膈应她上瘾了,人前人后都这么唤孩子。她借着敛目喝茶掩饰了情绪,然后娓娓道:
“没事,暮安这一段过于活泼了些。寒气重之前,每日放风筝,起先只是瞧着小太监小宫女,却也跟着来回跑,后来磨烦着臣妾学了技巧,只要有风就撒着欢儿地放一天,胃口也就特别好。难得不出去跑,便忙着跟臣妾抢东西吵架。”
提到儿子,欢喜是真的,有点儿一言难尽也是真的。
萧灼却觉得特别有趣,“又抢你什么了?”
“臣妾亲手做的钱匣子、信匣子。”
那都是有机关的,小崽子倒是会选。萧灼笑意更深,问起心尖宠的女儿,“朝朝呢?平时还是喜欢看画谱坐小船?”
“开始学描红了。”贺兰悠瞧着棋局,落下一子,“想学作画,把她喜欢的花花草草画下来。笔都拿不稳,字布局的技巧都不懂得,何谈作画?根基还是要立的,不然不如不学。臣妾这么打击了她一通,她倒也不往心里去,琢磨了小半天,让臣妾教她识字写字。”
萧灼讶然,又有些内疚,“何时开始的事?”
贺兰悠想了想,“三两日之前。”
“那一应用具——”
“家母早已备下,从桌椅到文房四宝都齐全,重阳节后送进宫。臣妾往年也陆续准备了一些。”贺兰悠睇他一眼,“皇上的儿女,饶是臣妾也不敢委屈的。”
萧灼大笑,转头看常久福:“你去瞧瞧,替朕掂量着给公主多添些东西,也问问她想要什么,要什么都给,皇子那边也是一样。”
常久福笑眯眯称是。
贺兰悠却睨着萧灼,“要什么都给?要吃炒荷花也能如愿?要星星也给摘下来?”
萧灼再度大笑,拍她脑门儿一下,“常久福心里有数,断不会与你拧着来。”
常久福忙保证:“皇后娘娘放心,奴才可不敢胡乱应承什么,何况二位殿下聪慧,不会要不搭边儿的,奴才瞧着给添些物件儿便是了。”
贺兰悠满意地笑了笑,示意鸿嫣,“有阵子没请常公公喝茶了。”
打一巴掌给个枣是挺无聊的,可常久福就适合她用这一套。
鸿嫣会意,递给常久福一个精致的荷包。
“这回又赏了什么?”萧灼先一步问道。
常久福心说闲的你,怎么那么嘴欠呢?却也没法子,当场打开荷包。
贺兰悠看一眼荷包,就知晓里面装的是什么,“内造的新式金锞子罢了,皇上赏了臣妾,不就是让臣妾四处送人情?”
萧灼笑得不轻,瞥过常久福,“放心收着。去忙吧。”
“嗳!谢皇后娘娘赏!”常久福行礼,乐颠颠走人。
*
进到十月,新人没侍寝的只剩了孟、凌、薛三位选侍,但大家都知道,她们只要不作妖,大约等到十月下旬,皇帝就会挨个儿翻牌子。
是的,要等到下旬,因为从初一起,皇帝又开始每日在正宫就寝。
萧灼很多时候离不开名叫贺兰悠的那个女人,亦离不开与她孕育的一双儿女。
他十月的兴趣在于,教女儿描红写字的技巧——她娘学东西的资质一流,教人的本事实属泛泛。
其次就是陪着儿子下五子棋。也是奇了,那样好动的一个小东西,忽然迷上了一样学问,便能一坐大半日,进益可谓突飞猛进。
至此,贺兰悠明白,自己让孩子五岁前吃喝玩乐的打算完全泡汤了,一个辛辛苦苦忙活只为了学画,另一个则迈入了探索棋道的路,还都很有韧劲儿的样子。
难道真是什么父母养什么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