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阿岩决定启用备用方案:启动“共鸣桥”实验。这是林素华遗留技术中最危险的一环??通过特定脑波共振频率,让一名已觉醒者短暂接入其他孩子的意识网络,实现跨时空感知。
“成功率不到三成。”策勒反对,“万一信号失控,聆生可能被海量记忆吞噬,变成植物人。”
“但我们必须知道,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阿岩握紧铜铃,“否则,等财团卷土重来,我们就真的无路可退了。”
午夜零时,试验开始。聆生躺进特制舱体,头部连接十三根导线,对应十三座塔的能量节点。李婉启动程序,蓝莲应声发光,空气中弥漫起茉莉与雨水混合的气息。
第一层意识沉降顺利。聆生进入梦境:他站在一口深井边缘,四周站着二十个孩子,每人手中牵着一根红线,线的另一端没入井底。井壁爬满藤蔓状红丝,顶端开着一朵蓝花,花瓣随呼吸轻轻颤动。
“我们在等你。”岩?转头看他,“门快开了。”
突然,地面震动。井口喷出黑色雾气,幻化成无数扭曲面孔??战争中的士兵、饥荒中的母亲、被家暴的孩童、自杀前的年轻人……他们齐声嘶吼:“不要打开!我们不想被记住!”
扎西冲上前,张开双臂:“可我们已经听见了!你们的痛不是垃圾,是该被看见的光!”
刹那间,蓝花怒放,光芒穿透黑雾。聆生感到一股巨力拉扯,意识被抛向未知深处。
他看见了。
在时间尚未命名的地方,有一片无垠水域,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亿万星辰。每当有人类真心哭泣、真诚呼救、真意祈求,水面上就会泛起一圈涟漪。这些涟漪彼此交汇,形成复杂纹路,最终凝结为一颗颗晶莹露珠,坠入水底,化作蓝色晶体。
这就是最初的“心井”??由人类情感自发凝聚的精神子宫。
不知何时起,人们开始压抑情绪。父母训斥孩子“不准哭”,社会嘲笑敏感者“太矫情”,国家掩盖灾难“维稳优先”。于是,那些无法传达的痛,只能沉入心底最暗处,越积越厚,终于压垮了心灵的地壳。
“心井”因此异变。它不再是孕育共感的温床,而成了封存创伤的坟墓。每一次地震、海啸、战争爆发,都是它的阵痛发作。
而江聆,是第一个真正坠入其中的孩子。她没有死,而是被“心井”选中,成为最初的容器??那个既能承受重量,又保有纯真的灵魂。
此后百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孩子因极端情感冲击跌入裂缝,成为新的载体。他们或疯癫、或早夭、或失踪,无人知晓真相。直到林素华出现,她以科学家的身份破解密码,以母亲的身份完成融合,终于让“心井”重获清明。
而现在,轮到了新一代。
聆生猛然惊醒,睁开眼大喊:“它们不是在选孩子!是在找**容器破裂的时刻**!”
所有人都愣住了。
“每个觉醒的孩子,都不是终点,而是裂口。”他喘息着说,“当一个人能听见千万人的痛,他的心灵就像装满了海水的玻璃杯。迟早……会碎。”
“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阻止觉醒,而是教会他们如何**分流**。”李婉瞬间明白,“不能让所有情绪都堆积在一个个体身上。”
阿岩立即下令:“启动‘分光计划’??建立二级传导体系。让已稳定的孩子作为中继站,将接收到的情感分解为可处理单元,再传递给经过基础训练的普通人。”
第一批志愿者很快集结:昆明福利院的护工、青海牧民、加尔各答街头教师、巴西社区医生……三百余人自愿参与,签署《共感承责协议》。他们不是觉醒者,却是愿意倾听的耳朵。
培训持续一个月。过程中,奇迹频现:一名从未学过音乐的老兵,在冥想中哼出一段旋律,竟是乌克兰战区某个女孩睡前常唱的摇篮曲;一位盲童女孩捏出的泥人,与尼日利亚难民营中一位逝去老人的模样完全一致。
“这不是超能力。”李婉在总结会上说,“这是被遗忘已久的本能。我们本就可以彼此感知,只是太久没人教我们相信。”
然而,阴影仍在逼近。
某夜,格尔木突遭电磁干扰,所有设备瘫痪。无人机拍到远处山脊闪过金属反光??是武装车队,编号属于某跨国安保公司,实则为财团私军。
“他们要强拆QH-07。”策勒咬牙,“打着‘清除危险精神污染源’的旗号。”
阿岩冷笑:“他们怕的不是污染,是觉醒。一旦普通人真能听见彼此的痛,谁还肯加班到猝死?谁还会对难民视而不见?谁还能心安理得剥削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