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木遇春敛眸,神色很安静。
过去半分钟,她用略微沙哑的嗓音道:“谢谢。”
然后呢?唯因眨眨眼,等着她主动说还钱。
可木遇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说话。
唯因有些着急了,急忙在脑海中组织语言,却没想到刚想开口,就听见这真病美人再用弱柳扶风的声音说:“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啊?”唯因愣上一愣,“啊……你问你问。”
得了准允,木遇春睫毛掀起,拿水波一般的眼神望着唯因,问:
“我是谁?”
下不为例。
什……什么?
唯因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叫“我是谁?”?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呆滞望着病床上木遇春孱弱苍白的脸,说话间尾调在颤。
木遇春抬起没扎针的那只手,轻轻揉太阳穴。她现在脑子里很难受,像装满水一般沉重,说话对她来说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她可能需要吹吹风。
闭上眼归于黑暗,她轻声道:“麻烦你开个窗。”
现在是冬天吗?她连这都不记得。
开窗?唯因暼一眼窗外灰蒙的天色,说:“开窗,会冷吧……”
木遇春不说话。她的大脑里有无数碎片闪过,像是在重击之下碎掉的镜子,但又并不完全相似,因为破镜哪怕有裂痕,也总能再次拼凑到一起。
但她脑子里的碎片,就如幻影一般,看不清也分不明,更遑论拼和。
这些东西将她大脑切割,只言片语都要极大的力气。
唯因见她不说话,猜想她是因为不舒服——毕竟医生说她轻微脑震荡了,再想着现下病房里再没其他人,开个窗也招不来别人的怨言。
于是往窗户跨上两步,双手一推,将限位窗推开到极致。
但限位窗就是限位窗,开到最大也不过一掌之宽,从北面来的寒风只得从这微小缝隙里钻进病房,邻床摆在床头柜上的书都没翻动,却只有唯因被冷风吹得浑身一颤。
把手揣进衣兜,她赶紧缩回来,听见木遇春微弱的又一声:“谢谢。”
这声谢把唯因的神思给拉回来了。
“等等等等,”她快步到病床边,“你刚才问那句话,什么、什么意思啊?”
难不成,一摔就摔失忆了?这不合理吧……
而且,失忆,一般不都是脑子里有什么血块之类的吗?要是有,那医生肯定就不是说她只有一点轻微脑震荡了。
唯因很怀疑眼前这人话语中的真假。
她话中质疑的意味太明显,木遇春就算是现在这副样子也能轻易辨别出来,却没多余精力和她争辩,只回答她实实在在摆在明面上的问题:“我不记得我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