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文臣叫得大声是因为“祖宗之法”,至于勋贵,那可是利益相关。在勋贵们为了“进步”决定退后一步时,事情忽然间有了点转圜的余地。大儿废物,小儿还能顶上,而且只要课业达标了,都能来分杯羹,有什么坏处吗?要是孩子里一个高个儿都拔不出来,那不如死了算了。
琢磨了一阵发觉对自己没影响的勋贵们顿时笑逐颜开了,这回是真正的心悦诚服。那高呼“万岁”的声音愣是把一些顽固派细弱的抗议给盖了过去。
大嗓门既是表达对陛下的敬佩,同时也是故意盖住那些已经发怂发软的声音。
可闭上嘴巴吧,爵位继承跟您有什么关系呢?!手是不是太长了啊!陛下何其伟大,是不可能出错的。
于是这跌宕起伏的盛宴又变回了和乐融融的样态。
赵嘉陵依照着旧制赐予朝臣们绫罗锦缎和香膏——原先还有澡豆,不过现在用上了安家产出的香皂、香膏,也算是为了她扬点名声。
安玉婵挣钱,就是她挣钱。
赐物也有轻重,依照身份和亲近而行。
原先比宰臣少些绢布,朝臣们是不在意的。
但这次,只有谢兰藻获得了陛下赏赐的火铳!
凭什么啊!委屈了,要闹了!
赵嘉陵才懒得管那些渴求的眼神,毕竟连金仙公主和驸马的暗示她都忽略了。
在盛宴过后,她与太后摆驾回宫,临行前还让银娥嘱咐谢兰藻注意事项。
“借我看看?”高韶的视线黏在谢兰藻的身上。公主府不乏新奇的玩意儿,但这“火铳”的确从未见过。
“公主府上养着不少小宠呢,恐怕惊着它们。”谢兰藻将火铳收起,慢条斯理地说道。
高韶一噎,嘟囔道:“又不是没有开阔处。”
谢兰藻轻呵一声,拐了个话题:“那博物书籍看得如何了?”
高韶:*“……”
谢兰藻只是随口一问,倒也没多少催促之意。明德书院尚未建成,陛下之前还为学生发愁。不过有的人脑子灵活,应该能够猜到些东西。
勋贵袭爵考校德行,但又不仅仅是德行,还是得做试题。至于试题依照先前弘文、崇文二馆的简单经义和试策,还是重新拟定呢,现在还没个定论。不过既然提出了“考试”,谢兰藻无论如何都要将它与明德书院的“新课改”联系在一起,她不希望在未来有人跳出来阻碍书院发展,并且横生枝节。至于措施么,那自然是将一些人绑到同一条船上。
在遭到了今日的冲击后,顽固的人还会固守成见吗?家中已蒙家训长成的嫡子不会放弃过去的经业,但孙儿辈呢?那些堪堪开蒙的小的呢?放一个到明德书院,完全是可以做到的。既能在陛下跟前展示忠诚,也能在在未来多一条路可走。
陛下的那一摞书已经着翰林待诏们传抄,至于《通识》也付与皇雍刊刻。过些时日,《通识》也该传遍长安大街小巷了。
“我算是相信你说的话了。”高韶抱着双臂,又感慨一声。
谢兰藻回神,数息后才意识到高韶指的是陛下。
眉眼间浮现出盈盈的笑意,谢兰藻一颔首说:“是。”
高韶又问:“你会不会遗憾这一幕来得太晚?”
谢兰藻:“来日方长。”
高韶:“可毕竟是孤悬的崖间铁锁,能顺利走到终点吗?”
谢兰藻沉默了一下,不知道何时开始,出现在她脑海中的不再是防备和疑虑了,而是那些聒噪却又诚挚的心声。
她眼中闪烁起一抹坚定的光芒,她一颔首道:“能。”
“可权势之下,很容易面——”“面目全非”四个字还没有说完,就被谢兰藻打断。
谢兰藻噙着笑,朝着不远处的赵仙居道:“殿下,驸马她道今日不回府了。”
高韶:“?”
乾坤朗朗,怎么会有人当众胡说八道并且脸上没有一点异色和羞愧的?!
“我没——”话还没说完,高韶就被翻脸的赵仙居拽走了。
谢兰藻垂眼。
同样的吵闹,她的确对陛下的耐心要多些。
第43章
宫中。
赵嘉陵盘坐在榻上,回味着庄子里瞧见的一幕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