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完全来不及,文向好看着祝亦年的嘴唇默念,可盯着时间久后又忽的板着脸偏过头:“算了,我只能记这么多。”
此话一出,祝亦年停下不再说,眨了眨眼,转身走向方桌,可就要起身时,似鼓起勇气般吸一口气,又重新转身,低头握了下文向好的拇指。
“暗号。”祝亦年轻握了下后马上放开,“我会一直做你后盾。”
各方就位,开始叫牌。
叫牌作为桥牌关键一环,如果彼此配合得好,在出牌时就能获得绝对优势。
文向好垂眸看着手中的牌,缓缓扫过所有牌的花色及数字。
很普通的一手牌。
甚至黑桃缺门,如果做墩时对家抓着这个花色不放,在叫牌的不停翻倍后,赢下基本墩数的可能都堪忧。
文向好心绪不稳,很快抬眸看了眼坐在正对面的祝亦年,而祝亦年此刻心有灵犀般恰好回望,一双葡萄眼乌亮,眸光粼粼,如微风泛过的湖面。
目光那样沉浸,似是早已读懂她的不安。
文向好收回目光沉了口气,很快对荷官率先开始叫牌:“红心一。”
用最富有的花色作一个开场,同时也是给祝亦年讯号,她拥有什么,可以给祝亦年什么底气。
坐在北家的陪酒女郎常年混迹牌场,熟稔地争叫牌:“黑桃一。”
压力轮到祝亦年身上。
祝亦年先看向文向好,而后才用指尖轻轻划过手中所有牌,默然回想着文向好的一举一动。
只不过两人叫牌,祝亦年就已经把各自的花色牌数估摸得七七八八。
按照她从前的玩法,桥牌只不过是个纯粹的数字游戏,是人前难得的休息地,不需要同社交般顾忌人情,只要庄抢在手,她都能赢。
实质的赢能胜过百回人情往来。
可今日祝亦年忽然才明白,这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博弈的不只是数点,亦有人心。
祝亦年再次抬眸看向文向好,对方身躯微微前倾着,双臂护在前方,一张脸绷紧着,眼神似在放空,又似在逼迫自己不要紧张。
“两草花。”
祝亦年开声叫牌,最终放弃原有的策略,采取合作,用这张牌告诉文向好手中牌的长套和点力。
林子峰是牌场老手,这么一出便知道文向好和祝亦年的不占优处,在局况有利的情况下,咄咄逼人地喊出三黑桃,迅速挤压文向好的叫牌空间。
庄家一旦被林子峰抢到手,主动权就如失手城池,林子峰对赢面唾手可得。
文向好的喉头缓缓一滚,盯着手中的牌。
她想做祝亦年的明手,将牌桌上的进退大权全数交给对方,那么庄家要势在必得。
可此刻前狼后虎,文向好早在没有退路的人生养成谨慎的个性,不知该如何进退才尽善尽美。
就在思索之际,文向好忽觉牌桌下的脚腕被轻轻一碰。突出的腕骨被柔软温热的肌肤摩挲,似在安抚,又似挑逗。
文向好迅速抬眼看向祝亦年,却发觉祝亦年的注意力只在牌上。
垂下的眸认真盯着牌,甚至能看见半阖的眼皮上映着的细微红血管,像水下静止的树枝,与牌桌下出格的动作南辕北辙。
下意识的羞赧让文向好头脑一热,似有掩饰慌张,又似早胸有成竹,直接喊出原本犹豫的选择:“四方块。”
陪酒女郎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挑着眉喊过,看祝亦年的选择。
祝亦年不知为何低头很轻一笑,平静地喊出四红心。
林子峰不知祝亦年搞什么名堂,只继续加码数滚数,把约胜局越喊越高。
六红心。六黑桃。
林子峰和对面的女郎相识,又纷纷将目光聚焦祝亦年身上,几乎是胜券在握的模样,等着祝亦年喊过,双手奉上庄家位置。
“七无将。”
祝亦年声音淡淡,双手交叠着将脊背靠在椅背上。
叫牌以最高点作为结束,祝亦年成为庄家,在场的所有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