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该习惯这些画面,可当真正看见时,仍旧觉得陌生。
那不是对生命的震惊,而是一种久违的静止,
像时间在这一刻慢下来,只剩下呼吸。
父亲抬头看他,眼神平和:“坐一会儿吧,别老站着。”
江临舟点头,找了张椅子坐在床脚。
祖母轻轻拍着祖父的手背,嘴里喃喃着什么,像是在念旧事,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窗外蝉声渐渐低了下去,光线也慢慢转暗。
那一刻,江临舟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趟回来,是来见证某种缓慢消逝的过程。
他没有说话,只静静坐着,听风声在窗缝间轻轻流过去。
下午的光线渐渐斜了,透过病房的窗子,在地砖上拉出一条亮线。
窗外有几声蝉鸣断断续续地传进来,混在风扇转动的嗡嗡声里。
江临舟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祖父。
老人靠在枕头上,呼吸平稳,偶尔眉头轻轻动一下。
他不知道那是梦境的反应,还是身体里残存的意志。
父亲站在床边,袖子卷到肘上,正帮祖父整理被角。
动作极轻,像怕惊到什么。
母亲在一旁收拾床头柜,把药盒按顺序摆好。
大伯坐在另一侧的塑料椅上,双手搓着,指节上留着厚茧。
“你们先回去吧。”父亲忽然开口,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我晚上留下来守。这里床够,夜里也清静。”
母亲抬头,略显担心:“你昨晚没休息好,今天再守一夜怎么受得住?”
父亲摇了摇头,语气平缓:“我白天在这边打了个盹,问题不大。”
他又看向大伯,“你这几天连着守了好几晚,眼都红了。趁现在老爷子情况还稳,你回去歇一会儿,晚上我在这边。”
大伯本想推辞,手在膝上搓了搓,最终还是点头:“那行。反正你们昨天才回来,也得轮着来。明早我再过来接班。”
父亲嗯了一声,语气一贯干净利落:
“行,回去的路慢点。”
他说完,又看向母亲,“你也别多待了,带孩子回去。医院这地方待久了,容易累。”
母亲迟疑了片刻,最终也没再争。
病房外的风从走廊尽头吹过,掠起一阵纸页的声响。
江临舟站起来,看了看祖父。老人安静地睡着,眼角的皱纹深而细,像干裂的河道。
出了医院,天色已经开始变暗。
夕阳从镇子那边的河面反射过来,整个天空泛着橙红。
风里带着饭菜香,也有泥土被晒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