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笑声停了,表情缓下来。
“也就这几天的事了,”他说,“医生早就交代过,拖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不过你爸看着呢,白天情况还算稳。
风从稻田那边吹过,带起一阵泥土味。
几个人都没再说话。
脚下的路被暮色吞进影子里,只听得见脚步声和远处的蛙鸣。
母亲提着水壶走在前面,肩膀微微晃。
大伯叹了口气:“能一天一天这样,也算过一关。
江临舟好像明白了他大伯为什么能这么平静。
这些年都是他留在老家照顾祖父,白天黑夜轮着守,
医院、家里两头跑。
久而久之,大概也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他应该早就做好了准备,或者说,被这种反复的折磨耗得连情绪都淡了。
江临舟犹豫了一下,又问:“家里其他人呢?
二伯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大伯叹了口气:“都打过电话了,
在外头上班的、带孩子的,能赶的这两天都回。
你二伯说明天上午到
他说着又看了看天色:“也差不多了。
这事谁都清楚,就是没法说死。
能赶回来一趟,也算尽人事。”
母亲没接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走着走着,江临舟忽然有些恍惚。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关心过这些人:
这些在他生命里始终存在,却始终模糊的亲戚、家族、房屋与日常。
他知道他们的名字,也记得他们的模样,
但那些印象像是被时间压在一层灰下面,
从没被他认真擦亮过。
前一世也是这样。
他忙着练琴、演出、比赛,一切都在奔往某个更远的目标。
即便家里出事,他也只是惊慌过一阵,很快又投入到自己的世界里。
那时候他以为那是“追求”,
可现在回头看,只剩一种莫名的空洞,
他连“人”的部分,都像是被削去了一块。
而这一世,也并没有太大不同。
他依旧只是做着自己的事,
专注、克制、冷静,
像是连情感都被规划进练习时间表里。
他并不是刻意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