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以为可抚。韩复此人原先本就是朝廷的千户,虽然误入歧途,但向来心向朝廷。此者,从韩复多次俘虏荆湖将领,又多次释放,礼敬有加,不忍加一矢即可看出。”
“再者,韩复此人年初之时才入贼营,至今日不过一载,即坐拥数万雄兵,广有鄂西之地。”
“寇之路应标、孙顺、赵秀、冯养珠等贼,我之张文富、周安、王光恩、光兴、光泰,苗时秀等辈,皆是久历行伍之宿将,然则先后为此人所败,足见其狡诈凶猛。”
“臣在九江之时,翻阅此人之《襄樊抄报》,见其劝农桑,兴水利,甚或开办学校,知其又并非草莽。
“陛下,韩复虽为贼之巨寇,但既愿幡然醒悟,重归王化,皇上宜欣然纳之,以劝将来。”
“臣虽总督九江,但亦愿为皇上招抚此人。”
袁继咸声音不大,但言辞极为恳切。
在南都的这个小朝廷里,衮衮诸公关注的重点,都在北直,都在西安,顶多看一看武昌,而襄阳则并不是大家关注的焦点。
一个小小的都尉,更是入不了朝廷的法眼。
袁继咸远在九江,实际上对于襄阳,对于襄樊营,对于韩再兴也谈不上有多少了解,但在这里,已经可以算是大明对襄樊问题的专家了。
朱由崧记性不坏,想起来这韩复就是张大伴从武昌回来以后,多次提起过的人。
张大伴去了趟武昌,弄回来不少的好东西,其中就包括几副五魁牌,还有整整两大箱的名唤金顶霞的卷烟。
五魁牌规则比较复杂,张执中自己都没怎么闹明白,因此也没教会皇帝。
但这装帧精美,号称可延年益寿,滋阴补阳,富含多种中草药,而且吸食之时尤为优雅的金顶,却极受朱由崧的喜爱。
他自己吃的倒不多,但后宫里的妃嫔却很是上瘾。
看戏玩耍之时,此物必定是不离手间的。
朱由崧正打算派张执中再去武昌一趟,多采买些金顶霞,然后再把五魁牌给学会了,回来教自己。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
但值此国家危亡之际,朱由崧却经常闷闷不乐,觉得宫中乐子太少,让他觉得甚是无聊,闲得发慌。
他记得张大伴说过,这五魁牌和金顶,就是襄阳所产之物。
这时又听袁继说,襄阳的韩再兴如何厉害,也就起了招抚的心思。
但他毕竟当了大半年的皇帝,虽然整日泡在胭脂堆里,但多多少少还是学到了些东西的。
他没急着表态,而是向着马士英问道:“江督所言,先生以为可否?”
马士英略作躬身,不假思索道:“陛下,臣以为不可。”
“不可?!”
袁继成都愣住了,万万没有想到这种好事,马士英居然还会反对,大声说道:“为何不可?”
马士英直起身子,朗声说道:“国家典制,向来未有无功而受封者,更未有降而即封伯爵者。昔年王敏公,以扫穴犁庭之功,方封以威宁伯,寻又以过夺之;王阳明公平宁藩之事,功同戡乱,始受封新建伯;而武将如李成
梁者,虽威震辽东几十载,斩获无算,但亦未有封爵之事。可见我国家于爵位而言,向来珍而重之。想那韩复,多年做贼,一朝反正,未有尺寸之功,既受封伯爵,又如何能够服众?”
听到马士英的话,袁继咸差点都气笑了。
他实在也是没有想到,堂堂的大学士,当朝首辅,居然如此睁眼说瞎话,如此的胡搅蛮缠。
所谓的王敏公就是王越,他是成化年间犁庭扫穴的关键人物,确实是战功累累才获得伯爵的封号,但没多久就又被剥夺的。
而王越之后,确实也是除了王阳明之外,其他的文臣武将,哪怕煊赫如李成梁者,都没有封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