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鼓坊羊屎街李二麻。。。。。。”
“钟鼓坊羊屎街钱屠儿。。。。。。”
“钟鼓坊小北巷杜小官。。。。。。”
樊城定中门内,里长程二公后头跟着几位身穿红色或黑色战袄的襄樊营士卒。
其中穿黑色战袄的镇抚司镇抚冯大杲手里拿着份文书,每念到一个名字,身后就有人前去敲门,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通常会拉出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郎。
都是本街坊的人,很多人出来以后,见到程二公,或大声求救,或用眼神示意,他只当没看见,只小心的陪着身后的几位军爷。
终于,来到一处巷口,回头说道:“冯军爷,这便是那杜小官的家。”
冯大杲瞧了瞧,见是一幢三开间的二层木楼,后头应该还带着个小院子,门口挂着副店招,上面写着“恒泰柴炭铺”。
两边还有对联呢。
“柴炭入炉千家暖,烟火出门万户春。”
见冯大打量,程二公忙道:“杜家是做柴炭生意的,他爹杜有本在鱼梁洲上有个柴场,便是水营的那些军爷,也时常用杜家的炭。那杜小官今年才十七,要不,要不请军爷高抬……………”
他话还未说完,那张“贵手”已经将他拿住,一抓一推,将他弄到门前,冯大杲声音很粗:“水营是水营,跟咱没关系,赶紧叫人出来,一会儿大人在城头排查,发现人手不够,大家都要掉脑袋!”
程二公被冯大的体格和言语同时吓到了,脖子一缩,再也不敢争辩。
“程二公,原先还不确定鞑子要不要来,是以韩大人说,只征发十八岁以上的丁口,家中有两个成丁的,只征一个。现在鞑子马上就要来了,说不得今天晚上就要攻城,咱们不用心守备,那怎么成?韩大人这才又下了令,年
满十六的丁口,全都要征用。”
同行的宣教官刘应魁说话很和气,塞了一支忠义香到程二公手里,又道:“鞑子都是未开化的畜生,破城之后,城中男女老少都是要杀的。守城不单是为襄樊营守的,也不单是为韩大人守的,而是为自己个守的。程二公你是
里长,这道理应该是晓得的。”
红袖章就是红袖章,看着就比这些黑棍舒服多了,程二公心中吐槽,手上却不敢再怠慢,咚咚咚的拍起了门。
屋内仿佛是受到某种惊吓般,立刻鸡飞狗跳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门才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隙,露了半张妇人的脸面出来。
“咳咳。”程二公干咳了一声,把来意说了。
那妇人脸上线条一寸一寸的僵硬,强笑道:“二哥,他爹在鱼梁洲上给水营当差,大郎昨日也被征去办军需,至今未归,怎地,怎地今日二郎也要去?”
“鞑子要攻城了,城头人手不够,现在各家都要再出丁口。”
“二郎才十七岁…………”
这次没等程二公开口,红袖章刘应魁上前一步,微笑道:“婶子,十七岁也要征。”
他把营部的最新命令解释了一遍,那妇人先是一怔,旋即如天崩地裂,嚎啕大哭起来。
“杜家嫂子,你,你这是何必。你家三个哥儿,一个姑娘,如今只去两个嘛。你不去守城,等鞑子来了,大家都要被杀头的。你杜家嫂子还有小娘子,说不得还要,还要被。。。。。。是吧,那又何苦咧。”程二公怕身后那个军爷发
作,赶忙出言相劝。
但任他如何说,那妇人始终攥着门扉,死活也不肯撒手。
冯大呆等得不耐,手搭在刀把上怒道:“守城打鞑子,上利襄樊营,下利你们百姓,我就不明白了,这等好事,怎地还拖拖拉拉,哭哭啼啼的?莫不是鞑子的奸细!”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军爷可使不得。”
程二公见冯大刀子都要拔出来了,吓了一大跳,也顾不上别的了,抬脚就要踹门,却见那杜家嫂子已被拉了去,里头转出个眉粗目直,中等身材的少年郎,正是杜家二郎杜小官。
“军爷,军爷,这便是杜小官,这便是杜小官。”程二公可不敢戴通房的帽子,他怕杜家嫂子还要纠缠,一把将杜小官拉了出来,让到冯大和刘应魁面前,验明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