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果本身对杜小官没有任何的兴趣,用炭笔在纸上一勾,又催促程二公去下一家。
刘应魁则走上前来,照例发了支忠义香,拉着对方的手,很是亲热的样子。
里头那妇人还在嚎哭,但却始终不敢真的出门阻拦。
门缝内,还有一双更小些的孩子,女的十四五岁,眼睛大大的;男的只有七八岁,虎头虎脑的样子。
刘应魁本来只是随意一望,但见到那个小男孩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正待多看几眼,却见那杜小官挡在了身前。
“这是你弟弟妹妹?”
“昂。”杜小官不愿意多聊这个话题,应了一声,又道:“我虽是商家子弟,但念过书识字的,看过襄樊的报纸,知道韩大帅是真心打鞑子。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我也懂!我前就想去报名应征的,娘不许,今日我跟
你们走,去打鞑子!”
“好,有志气!”刘应魁赞了一声。
对于杜小官的反应,他并不意外,根据他这些天的观察来看,认得字,看过报纸的少年郎,对于襄樊营,对于韩大帅有着普遍的认可。
很多时候,甚至比那些原先是流民的新兵还要更认可。
表现出相当的狂热。
杜小官也不例外,刘应魁陪着对方往定中门走的路上,短短路程内,已经听他说了不下十次韩大帅了。
尤其是谈到不久前的鲁阳关之战,以及伊尔登等鞑子俘虏和人头阵经过樊城时的景象,更是滔滔不绝,非常亢奋,丝毫没有即将要上去守城的惶恐感。
几人出了巷口,转入定中门大街,快到城门处的时候,前方大街忽然戒备森严起来,有几个侍从室的人带着卫兵在做警戒。
冯大杲低低骂了一声,刘应魁则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往那边眺望,忽然兴奋道:“韩大人,是韩大人来了!”
“韩大人!”
“韩大人!”
“嗯,尔等守卫阵地,与鞑子浴血奋战,完成既定任务之后,又有序撤回,辛苦了。”
韩复身穿天蓝色箭衣,戴着那顶标志性的雕翎毡帽,面前站着的是刚从清河石桥撤下来的第六司的弟兄。
他和每个人都拉了拉手,走到何有田面前时,见对方眼神躲躲闪闪的样子,噗嗤一声乐了。
给了对方肩膀上一拳,笑道:“何有田,本官听说你老人家,升迁考核又没过啊?怎地,你这个培训班上的没有效果啊,应该找他退钱!”
这话一出来,尽管郑春生等人努力控制,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定中门下,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何有田低着头,涨红着脸,磕巴道:“没,没找人培训,上次见了大人之后,就,就没找了。”
“没找?那赶紧找!”韩复指着何有田,半真半假道:“原先你和郑春生是上进最慢的,现在人家已经是干总了,留着你独享这个殊荣,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是吧,二蛋?”
郑春生这个大号是进了襄阳之后才取的,取了以后,就不大乐意让人家喊自己原先的名号了。
但是此刻,韩大人这声“二蛋”喊的,让他浑身舒坦,骨头都轻了二两。
忙挺直腰杆,大声应道:“二蛋不管职衔高低,都是大人的兵,永远听大人的话!”
韩复挑了挑眉毛,哦了一声,有些意外原先憨憨的,时常怼得贺丰年下不来台的那个二蛋,居然能有如此觉悟,能拍出质量这么高的马屁。
只要有合适的平台,人能激发出来的潜力,真是无穷的啊。
他顺势走到了郑春生的面前,又道:“今天第六千总司驻守清河石桥,以并不占据优势的兵力,扛住了鞑子三个波次的进攻,圆满完成了迟滞敌人推进的任务。这固然离不开士卒们奋不顾身的厮杀,但与你这个前线的指挥
官,也有莫大的关系!这个功劳,本官记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