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衙,后堂书房。
往日里秩序井然的县衙,此刻却弥漫着恐慌与混乱。
从李衙内“上香未归”的消息传回,整个李府和县衙就如同被投入滚水的蚁穴,彻底乱了套。
李县令夫人哭天抢地,丫鬟婆子们慌作一团,掐人中的掐人中,灌参汤的灌参汤。
李衙内的随身小厮福贵儿带着那两名护卫,如同惊弓之鸟,跪在书房外冰冷的地砖上,浑身抖得筛糠一般,战战兢兢地复述着经过。
衙内如何让他们在观音庵门口等,如何独自去野鸭湖“散心”,他们如何等到日头偏西也不见人,如何惊慌失措地搜寻,最终只在湖边芦苇丛后找到了衙内那匹孤零零、不安刨地的坐骑…
他甚至不敢说,李衙内是去私会孟玉楼。
他们只是在湖边栈桥上发现了一小块被撕扯下来的、疑似衙内锦袍的碎片和一点可疑的暗色痕迹。
书房内,气氛更是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李县令李达天,这位年近五旬、面容清癯却常年笼罩着一层阴沉之色的清河县土皇帝,此刻正背着手,如同困在铁笼里的饿狼,在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脸色铁青,眼窝深陷,鬓角竟己染上刺目的霜白,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桌上那盏他平日最珍爱的官窑斗彩莲纹茶盏,早己被他盛怒之下扫落在地,摔得粉身碎骨,价值百金的瓷片与上好的明前龙井狼藉一地,无人敢去收拾。
儿子失踪!唯一的儿子!这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雳!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几乎在同一时间,安插在孟家附近的眼线也传来模糊不清的消息。
孟玉楼和那个本该躺在街角等死的老虔婆孟张氏,竟也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了!
一个极其不祥、冰冷刺骨的预感,如同毒蛇般死死缠绕住他的心脏,疯狂滋长——
拱璧的失踪,绝非意外!定与孟家脱不了干系!
甚至…与那个突然出现的、来历不明的东京王公子有关!
“废物!一群没用的废物!”
李达天猛地停下脚步,压抑着声音低吼,那嘶哑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呜咽,充满了暴戾和绝望。
“找!继续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把拱璧找回来!他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本官…本官扒了你们的皮!诛了你们的九族!”
书房内侍立的心腹长随和管家吓得面无人色,噗通跪倒,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大气不敢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就在这时,“笃笃笃”,书房门被轻轻敲响,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一个皂隶弓着腰,如同捧着烧红的烙铁,双手高举着一个皱巴巴、沾满泥点和可疑污渍的信封,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老…老爷!门…门房刚才发现…不知何时…被人从门缝里塞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