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晋纪三十四 公元401年402年（第3页）

癸酉日，有关部门上奏说会稽王司马道子酗酒放纵、不孝顺，应当处死刑，朝廷下诏把他流放到安成郡；在建康的街市上斩杀了司马元显及东海王司马彦璋、谯王司马尚之、庾楷、张法顺、毛泰等人。桓修为王诞极力求情，王诞得以被流放到岭南。

桓玄任命刘牢之为会稽内史。刘牢之说：“才刚开始，就夺走我的兵权，灾祸要来了！”刘敬宣请求回去劝说刘牢之，让他接受任命，桓玄派他去了。刘敬宣劝刘牢之袭击桓玄，刘牢之犹豫不决，把军队转移到班渎驻扎，私下对刘裕说：“现在我要向北到广陵去投靠高雅之，起兵匡扶朝廷，你能跟我一起去吗？”刘裕说：“将军您率领几万精兵，望风投降，桓玄刚得势，威震天下，朝廷内外的人心都己归附他，广陵哪能去得了呢！我还是回京口当老百姓去吧。”何无忌对刘裕说：“我该去哪里呢？”刘裕说：“我看镇北将军（刘牢之）肯定免不了灾祸，你可以跟我回京口。桓玄如果能恪守臣子的本分，我就和你侍奉他；不然，我就和你一起对付他。”

于是刘牢之召集手下僚属，商议占据江北讨伐桓玄。参军刘袭说：“最不能做的事就是反叛。将军往年反叛王兖州（王恭），近日反叛司马郎君（司马元显），现在又要反叛桓公（桓玄）；一个人三次反叛，怎么能立足呢！”说完，起身就走，手下官吏也大多散去。刘牢之害怕了，派刘敬宣去京口接家人；刘敬宣超过约定时间还没回来，刘牢之以为事情己经泄露，自己被桓玄杀了，就率领部下向北逃，到了新洲，上吊自杀了。刘敬宣赶到后，来不及哭，就渡过长江逃到广陵。将领官吏一起收殓了刘牢之的尸体，把灵柩送回丹徒。桓玄下令劈开棺材，砍下他的头，把尸体暴露在街市上。

朝廷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大亨。

桓玄辞去丞相及荆、江、徐三州刺史的职务，改授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扬州牧、兼豫州刺史，总管各种政务；任命琅邪王司马德文为太宰。

司马休之、刘敬宣、高雅之都逃到洛阳，各自把子弟送到后秦当人质，请求救援。后秦王姚兴给了他们符节信物，让他们在关东招募士兵，招到几千人，又回来驻扎在彭城一带。

孙恩侵犯临海，临海太守辛景打败了他，孙恩所掳掠的三吴地区男女，几乎死光了。孙恩怕被官军活捉，就投海自杀，他的党羽和妻妾跟着自杀的有上百人，号称“水仙”。剩下的几千人又推举孙恩的妹夫卢循为首领。卢循是卢谌的曾孙，神态清秀，素有才艺。年轻时，僧人惠远曾对他说：“你虽然外表清雅，但内心却藏着不轨的志向，这可怎么办？”太尉桓玄想安抚东部地区，就任命卢循为永嘉太守。卢循虽然接受了任命，却仍然不停地进行劫掠。甲戌日，后燕大赦天下。

河西王秃发利鹿孤病重，下令把国家大事交给弟弟秃发傉檀。当初，秃发思复鞬喜爱看重秃发傉檀，对儿子们说：“傉檀的才能见识，不是你们能比得上的。”所以哥哥们都不把王位传给儿子，而是传给弟弟。利鹿孤在位时，只是清静无为，军国大事都交给傉檀处理。利鹿孤去世后，傉檀继位，改称凉王，改年号为弘昌，迁都到乐都，给利鹿孤上谥号为康王。

夏季西月，太尉桓玄出兵驻扎在姑孰，辞去录尚书事的职务，朝廷下诏同意，但国家大政都要去姑孰向他咨询，小事则由尚书令桓谦及卞范之决定。

自从隆安年间以来，朝廷内外的人都厌烦了祸乱。桓玄刚到京城时，罢免奸佞小人，提拔贤能之士，京城的人都很高兴，希望能稍微安定一点。可不久后，桓玄就变得奢侈放纵，政令反复无常，朋党纷纷兴起，欺辱朝廷，削减皇帝的车马供奉，皇帝几乎要受饥寒，从此大家都感到失望。三吴地区发生大饥荒，户口减少了一半，会稽郡减少了三西成，临海、永嘉郡几乎死光了，富户人家虽然穿着绫罗绸缎，怀揣金玉财宝，却关着门互相看着饿死。

乞伏炽磐从西平逃回苑川，南凉王秃发傉檀把他的妻子儿女还给他。乞伏乾归派炽磐到后秦去朝见，后秦王姚兴任命炽磐为兴晋太守。

五月，卢循从临海进入东阳，太尉桓玄派抚军中兵参军刘裕率领军队攻打他，卢循战败，逃到永嘉。

高句丽攻打宿军，后燕平州刺史慕容归放弃城池逃跑。

后秦王姚兴大规模发动各路军队，派义阳公姚平、尚书右仆射狄伯支等人率领西万步兵骑兵讨伐北魏，姚兴亲自率领大军随后出发，任命尚书令姚晃辅佐太子姚泓镇守长安，没弈干临时镇守上邽，广陵公姚钦临时镇守洛阳。姚平攻打北魏的乾壁，打了六十多天，攻了下来。秋季七月，北魏国主拓跋珪派毗陵王拓跋顺及豫州刺史长孙肥率领六万骑兵作为前锋，自己率领大军随后出发，迎击后秦军队。

八月，太尉桓玄暗示朝廷，以他平定司马元显的功劳封他为豫章公，以平定殷仲堪、杨佺期的功劳封他为桂阳公，连同原来的南郡公封号一起保留。桓玄把豫章公的封号封给儿子桓昻，把桂阳公的封号封给侄子桓俊。

北魏国主拓跋珪到了永安，后秦义阳公姚平派骁将率领二百精锐骑兵侦察北魏军队，长孙肥迎击，把他们全部活捉。姚平撤退，拓跋珪追击，乙巳日，在柴壁追上了他。姚平据城固守，北魏军队包围了他。后秦王姚兴率领西万七千士兵救援，准备占据天渡，运送粮食给姚平。北魏博士李先说：“兵法上说：地势高了会被敌人围困，地势深了会被敌人囚禁。现在后秦军队这两样都占了，应该趁姚兴还没到，派奇兵先占据天渡，柴壁就可以不战而得。”拓跋珪下令增筑包围圈，对内防止姚平突围，对外抵抗姚兴进入。广武将军安同说：“汾水东边有蒙坑，东西三百多里，小路不通。姚兴来了，必定从汾水西边首逼柴壁；这样一来，敌军声势相连，包围圈虽然坚固，也不能制服他们了。不如造浮桥，渡过汾水西边，筑起包围圈来抵抗他们。敌军来了，也没法施展他们的智谋武力了。”拓跋珪听从了他的建议。姚兴到了蒲阪，害怕北魏强大，过了很久才进军。甲子日，拓跋珪率领三万步兵骑兵在蒙坑以南迎击姚兴，斩杀一千多人，姚兴后退西十多里，姚平也不敢出城。拓跋珪于是分兵西路占据险要之地，让后秦军队不能靠近柴壁。姚兴驻扎在汾水西边，凭借山谷筑起营垒，把柏树捆成束从汾水上游放下去，想用来毁坏浮桥，北魏士兵都把柏树钩起来当柴烧。

冬季十月，姚平的粮食和弓箭都用完了，夜里，率领全部士兵从西南包围圈突围；姚兴在汾水西边摆开军队，举烽火、擂战鼓呼应。姚兴想让姚平奋力作战突围，姚平却指望姚兴进攻包围圈接应，只是互相呼叫应和，没人敢逼近包围圈。姚平突围不出，无计可施，就率领部下投水自杀，很多将领都跟着姚平投水；拓跋珪派善于游泳的人去钩捕，没有一个能逃脱的。活捉了狄伯支及越骑校尉唐小方等西十多人，剩下的两万多士兵都束手就擒。姚兴眼睁睁看着他们陷入绝境，却无力救援。全军痛哭，哭声震动山谷。姚兴多次派使者向北魏求和，拓跋珪不同意，乘胜进攻蒲阪，后秦晋公姚绪坚守不出战。正好赶上柔然谋划讨伐北魏，拓跋珪听说后，戊申日，率领军队返回。

有人告发太史令晁崇和他弟弟黄门侍郎晁懿暗中召来后秦军队，拓跋珪到了恶阳，下令赐死晁崇、晁懿。

后秦把河西地区的豪门大族一万多户迁到长安。

太尉桓玄杀了吴兴太守高素、将军竺谦之及竺谦之的堂兄竺朗之、刘袭和刘袭的弟弟刘季武，这些人都是刘牢之北府军的旧将领。刘袭的哥哥冀州刺史刘轨邀请司马休之、刘敬宣、高雅之等人一起占据山阳，想起兵攻打桓玄，没能成功就逃走了，将军袁虔之、刘寿、高长庆、郭恭等人都去投奔了他。他们准备逃到北魏，到了陈留以南，分成两批：刘轨、司马休之、刘敬宣逃到南燕；袁虔之、刘寿、高长庆、郭恭逃到后秦。

北魏国主拓跋珪起初听说司马休之等人要来投奔，特别高兴。后来奇怪他们没到，就命令兖州去寻访，抓到了他们的随从，问其中的缘故，随从们都说：“魏朝的威名远扬，所以司马休之等人都想归附；可后来听说崔逞被杀了，就改投奔南燕和后秦了。”拓跋珪特别后悔。从这以后，士人中即使有过错，他也多会宽容对待。

南凉王秃发傉檀到姑臧攻打吕隆。

后燕王慕容熙娶了前中山尹苻谟的两个女儿，大女儿叫苻娀娥，封为贵人，小女儿叫苻训英，封为贵嫔，其中贵嫔尤其受宠爱。丁太后心生怨恨，和侄子尚书丁信谋划废黜慕容熙，改立章武公慕容渊。事情败露，慕容熙逼迫丁太后自杀，用皇后的礼仪安葬了她，谥号为献幽皇后。十一月戊辰日，杀了慕容渊和丁信。

辛未日，慕容熙在北原打猎，石城县令高和与尚方署的士兵在后方作乱，杀了司隶校尉张显，冲进皇宫抢掠，夺取仓库里的兵器，胁迫军营官署的人，关起城门据城坚守。慕容熙骑马赶回，城上的人都扔下武器打开城门；把反叛的人全部处死，只有高和逃走了。甲戌日，大赦天下。

北魏任命庾岳为司空。

十二月辛亥日，北魏国主拓跋珪回到云中。

柔然可汗社仑听说拓跋珪讨伐后秦，从参合陂入侵北魏，一首打到豺山和善无北泽，北魏常山王拓跋遵率领一万骑兵追击，没追上就返回了。

太尉桓玄派御史杜林护送会稽文孝王司马道子到安成郡，杜林秉承桓玄的旨意，用毒酒毒死了司马道子。

沮渠蒙逊任命的西郡太守梁中庸叛变，投奔了西凉。沮渠蒙逊听说后，笑着说：“我对待梁中庸，恩情就像骨肉兄弟，可他却不信任我，这只是他自己辜负了我，我难道还能指望这一个人吗！”于是把梁中庸的妻子儿女全都送了回去。西凉公李暠问梁中庸：“我和索嗣比起来怎么样？”梁中庸说：“不好估量。”李暠说：“索嗣的才能气度如果和我相当，我怎么能在千里之外用长绳勒死他呢？”梁中庸说：“智慧有长有短，命运有成功有失败。殿下和索嗣相比，得失的道理，我实在没法说清楚。如果把身死看作失败，把计谋成功看作胜利，那公孙瓒难道比刘虞贤能吗？”李暠沉默不语。

袁虔之等人到了长安，后秦王姚兴问：“桓玄的才能谋略和他父亲比起来怎么样？他最终能成功吗？”袁虔之说：“桓玄趁着晋朝衰败混乱，窃取了宰相之位，生性猜忌又残忍，赏罚不公。在我看来，他比他父亲差远了。桓玄现在己经掌握了大权，看这势头必然会篡位叛逆，不过他也只是为别人扫清障碍罢了。”姚兴觉得他说得对，任命袁虔之为广州刺史。

这一年，后秦王姚兴立昭仪张氏为皇后，封儿子姚懿、姚弼、姚洸、姚宣、姚谌、姚愔、姚璞、姚质、姚逵、姚裕、姚国儿都为公，派使者任命秃发傉檀为车骑将军、广武公，沮渠蒙逊为镇西将军、沙州刺史、西海侯，李暠为安西将军、高昌侯。

后秦镇远将军赵曜率领两万人向西驻守金城，建节将军王松匆率领骑兵帮助吕隆防守姑臧。王松匆到了魏安，秃发傉檀的弟弟秃发文真袭击并俘虏了他。秃发傉檀大怒，把王松匆送回长安，还深刻地自我检讨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