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醒来时,左脚踩了个空。
鞋没了。
他低头一看,床边只剩半只破布鞋,鞋帮裂得像被狗啃过。
大黄狗正趴门口,尾巴尖轻轻晃了两下,嘴角还沾着点灰线似的布条。
“又来了?”李凡揉了揉眼,心想这狗最近嘴越来越欠,连鞋都开始收藏了。
他趿拉着剩下那只鞋走到厨房,锅里冷饭还在,油盐罐子也没动过,灶台干干净净。
昨夜他明明记得自己吹了灯就睡,连碗都没洗。
可现在碗洗了,还晾在竹架上。
他盯着那排碗看了三秒,转身回屋翻箱倒柜,想找双新鞋。
翻到最后,只摸出一双三年前穿烂的回力,鞋底都快掉了。
“算了。”他叹口气,拎着半只破鞋走到院门口,准备去镇上换双新的。
刚拉开门闩,大黄狗突然起身,一爪子轻轻按在他脚背上。
力道不大,但稳。
李凡顿住。
狗没叫,也没龇牙,就那么蹲在门槛上,耳朵朝外竖着,眼睛盯着院外那条土路。
顺着它的视线望去,十丈开外,站着个人。
灰麻道袍,腰间挂个青铜罗盘,指针正嗡嗡乱转,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
那人往前迈了一步。
大黄狗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哼,没抬头,也没动,可空气像是突然沉了下去,连风都绕着小院走。
那人又迈一步。
狗尾巴一甩,横在门前,整个身子没挪,但影子忽然拉得老长,贴地铺开,一首延伸到院墙外三尺才停。
第三步,那人只抬了脚,没落下。
他站住了。
手慢慢从腰间罗盘上移开,合在身前,退后五丈,盘膝坐下,闭眼不动。
李凡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年头还有人蹲门口打坐求见的?
他试着往前挪半步,狗爪子又压上来。
“你这是干啥?拦访客?”他小声嘀咕。
狗不理他,眼皮半耷拉着,可耳朵每三秒就微调一次角度,像是在听什么别人听不见的声音。
李凡只好退回屋,顺手把冷饭倒进狗盆。
大黄狗瞥了一眼,舔了两口,继续面朝门外。
那人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日头从东边爬到头顶,又偏了半寸。
期间他没动过一次,连眼皮都没眨。
罗盘指针倒是越来越狂,最后干脆不动了,死死指着小院方向,像是焊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