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最敬爱公主,是以奴婢才——”
应他的是更高一层,足以掀翻屋顶的咆哮。燕玓白口不择言:
“朕说过朕敬爱谁?你是什么东西!你也学杨柳青揣测圣意?!”
燕悉芳堪堪行至门口,便将这通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一旁女使惊讶地睇她眼,匆匆收起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善。
…谁也不知少帝为何突然疯魔,看来果真只能缓上几天,哪怕是亲姐姐也不行。
女使心叹之际,燕悉芳红甲已悄然攥进掌中,里头渥雪嗫嚅着什么“陛下恕罪”,她的弟弟不住地嘶吼,就像一只濒死的兽。
近无人性。
燕悉芳胸膛微微起伏,不合时宜地记起他那些口口相传的暴行。
女使与绍郎的话反复重演。
…幸好,她还有一个弟弟。
这瞬息的功夫,燕悉芳终下了决定。躲开女使来搀扶的手,见渥雪跌跌撞撞满头鲜血爬出来,不由一捂唇。
渥雪抬脸,慌忙地在她脸上看一眼,并未如以前一般露出见了救星的讨笑。而是被什么吸引往她身后一看,倏然抓住救命稻草般一笑:
“杨柳青!青娘!陛下找你,你快去!去啊!!”
好似作证,殿内果然暴喝:“杨柳青!”
燕悉芳眼神一滞,竟有些不敢置信地回首。
“公主殿下安!t”火急火燎似是跑过来的少女冲她行个急促的礼,未曾扎起的长发在满目银白中编一道玄色的绸网。
她有一对与发一样黑的瞳仁,露出的耳垂与鼻尖晕着滴血的红。漫天素尘里,不起眼的青色衣裙是偌大世界里唯一的一颗碧草。
少女的发携着冷香扫过缟白衣衫,燕悉芳浅怔,捡起袖上那根发。
顺滑黑亮,同自己的一样好。
这一呼一吸的功夫,渥雪带上门,关住了唯一的碧色。
朱门中响起细碎的动静。渥雪瘫坐半晌,这才晃晃悠悠对燕悉芳告罪。
*
青青还不知道这一趟会引起什么连锁反应。
她被燕玓白的咆哮吓一大跳,腿上乌龟没擦干净,头发也没来得及梳。叫她的内侍在外面急得跺脚,她无法。就这么潦草地跑去上班。
她的住所在咸宁殿后下方,瞧见燕悉芳居然在时,青青着实有点儿担忧。
怕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看到满脸血却两眼放光的渥雪后更是发愁。
燕悉芳都解决不了的事,她来能起多大作用?
然心里这么想,脚却先一步冲进去了。燕玓白好不容易对宫人好点,她的目标刚开始缓慢前行,还有那么多潜力选手虎视眈眈。这要是一朝重回解放前,那真不如跑路。
等门一关,经历过多次这种场面的青青沉默地回望一眼,然后站在砸地一塌糊涂的外边轻声:
“陛下。”
燕玓白还裹着被子,满脑子琢磨着杨柳青进来后怎么办。天马行空想了一大堆,待人真来到跟前了,一听她那蜻蜓点水的语调脊骨竟然闪过铺天盖地的麻意。好似自己是水,杨柳青是若即若离的蜻蜓,点地他心里都开始作怪。
察觉到那地方刚好像要下去点立刻回冲,燕玓白忙把被子再盖一层,垂着脸阖紧红唇。
熊孩子静悄悄必有不妙。
青青忽然意识到问题恐怕真的很严重,连忙走几步,在内殿屏风后停下。
“陛下叫我来做什么?”
燕玓白:“…”
杨柳青又问了一声。
他眼眸斜掠那隐约透出一个模样的玉屏风,暗暗别过头,内心天人交战。
燕玓白也不知道为什么喊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