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开前夜的吻是未完成的诗——每个停顿都是逗号,每次呼吸都是分行,而绵长的沉默是待填的韵脚,要在余生的夜里一句句补完。]
八月末的黄昏,西城闷热得像一个巨大的蒸笼。香樟树的叶子纹丝不动,蝉鸣一声比一声凄厉,像在抓紧最后的夏天。
张子寻的房间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书架上空了,望远镜装进了箱子,墙上那张巨大的星图也被小心地卷起来。行李箱立在墙角,明天一早就要踏上开往北京的列车。
萧然站在门口,看着他背对着她整理最后的几本书。白衬衫被汗水浸湿了一小块,贴在清瘦的肩胛骨上,随着动作微微起伏。
“都收拾好了?”她问,声音很轻。
张子寻转过身,点点头:“差不多了。”
空气很安静,只有窗外蝉鸣和风扇转动的声音。夕阳从窗户斜射进来,把房间切成明暗两半。张子寻站在明处,萧然站在暗处,中间隔着三步的距离。
那三步,明天就会变成一千二百公里。
“萧然。”张子寻叫她。
“嗯?”
他走过来,在她面前停下。很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肥皂香,能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细碎阴影。
“这个,”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
萧然接过,打开。里面不是贵重的东西,而是一叠车票——从西城到北京的高铁票,往返的,一共十二张。每个月一张,从九月到明年八月。
“每个月,”张子寻说,“我会回来看你。或者,你可以来看我。”
萧然看着那些车票,一张张,整齐地排列着,像时间的刻度。她的眼睛一点点模糊。
“还有这个,”他又拿出一张卡,“清华图书馆的借阅卡。我申请了家属权限,你可以远程借书,他们会寄到西城。”
萧然抬起头看他,眼泪终于掉下来:“你……你都安排好了?”
“嗯。”张子寻点头,伸手擦掉她的眼泪,“我说过,距离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让距离变成借口。”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所以我要安排好一切。让你知道,无论我在哪里,无论多远,你都在我的计划里。”
萧然说不出话,只是用力点头。眼泪一颗接一颗,砸在那些车票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张子寻看着她哭,心里像被什么揪紧了。他往前一步,把她拉进怀里。
很紧的拥抱,紧到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紧到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樱花香。萧然把脸埋在他胸前,眼泪浸湿了衬衫,温热的,带着咸涩的味道。
“别哭,”张子寻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有些哑,“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没哭,”萧然抽泣着说,“是……是汗。”
张子寻笑了,很轻的笑,胸腔微微震动:“好,是汗。”
他们就这样抱着,在闷热的黄昏里,在即将到来的离别前。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吹起书桌上散落的纸张,哗啦作响。
窗外,夕阳又下沉了一些,房间里的光线更暗了。蝉鸣突然达到了顶峰,无数只蝉齐声嘶鸣,像一场盛大的、绝望的告别。
然后,毫无预兆地,张子寻低下头,吻了她。
不是轻触,不是试探,而是一个真正的、深入的吻。他的手托住她的后颈,指尖插进她粉色的长发里,温柔但坚定地固定住她。他的唇很软,带着薄荷糖的清凉,轻轻地覆上她的。
萧然怔住了。她闭上眼睛,感觉到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嘴唇微微的颤抖。她抬手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回应这个吻。
一开始是温柔的,小心翼翼的,像怕碰碎什么。张子寻的唇轻轻摩挲着她的,舌尖试探地碰了碰她的唇瓣。萧然微微张嘴,他立刻深入,唇舌交缠,呼吸交融。
吻渐渐变得热烈。张子寻的手从她的后颈滑到背上,把她更紧地按向自己。萧然能感觉到他衬衫下温热的肌肤,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心跳。她的手插进他的头发里,柔软的,带着洗发水的清香。
他们吻了很久,久到窗外的蝉鸣都渐渐弱下去,久到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房间陷入半明半暗的暧昧光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