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海洄游,只为打捞你遗落的光斑。原来爱是把自己活成一座灯塔,哪怕你再也不会返航,我依然固执地亮着,假装那束光,还能照见你的远方。]
蝉鸣彻底消失的那个冬天,北京下了第一场像样的雪。
雪花很大,很密,从灰白色的天空缓缓飘落,覆盖了光秃秃的枝桠,覆盖了灰色的屋顶,覆盖了行人匆匆的脚印。萧然站在图书馆的窗前,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看着雪把世界染成一片寂静的白。
分手已经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进了新书的创作。编辑说这个题材很有潜力——都市,成长,以及一场盛大而必然的离别。她每天写八千字,写到手指僵硬,写到眼睛发酸,写到脑子里除了情节和对话,再也装不下别的。
包括那个名字。
包括那张脸。
包括那个再也不会亮起的微信头像。
“萧然,你的快递。”林薇从外面进来,拍了拍肩上的雪,递给她一个纸盒。
纸盒不大,没有寄件人信息。萧然拆开,里面是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黑色皮质封面,边缘已经磨损,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款式。
张子寻的观测记录。
她的手开始颤抖。翻开扉页,是他工整的字迹:「2009-2012,给萧然的所有星星。」
下面有一行小字,墨迹很新:「这本该在三年前给你,但我舍不得。现在,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她坐在窗边,一页一页地翻看。
2009年9月1日:「开学典礼。有个粉色头发的女生晕倒了。她倒下前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像一颗偏离轨道的彗星,撞进了我的星空。」
2009年10月28日:「她给了我一瓶樱花标本。说蝉也许知道雪。我想,也许雪也知道蝉。只是它们永远活在错开的季节里。」
2010年2月14日:「第一次吻她。她的嘴唇很软,像樱花花瓣。我想我爱上她了。这个认知让我恐惧,也让我雀跃。」
2011年6月7日:「她说她会等我。我说我会跑着来见她。我们都说了谎。我跑得不够快,她等得不够久。」
最后一页,日期是2012年11月15日,分手的那个晚上。
「今晚和她说分手了。她看起来很平静,平静得让我心碎。我想告诉她,不是不爱了,是爱不起了。我背不动两个人的未来,也追不上她越来越快的脚步。」
「但我说不出口。我只能说:我们分手吧。」
「她说了‘好’。她总是说‘好’。初三那年我拒绝她的奶茶,她说‘好’;我让她别来天文社,她说‘好’;现在我说分手,她还是说‘好’。她从来不会挽留,从来不会质问,只是安静地接受我给的一切——包括伤害。」
「也许她早就知道,我们走不到最后。也许她比我更清醒。」
「只是清醒的人,往往更痛苦。」
「对不起,萧然。对不起。」
字迹到这里变得模糊,纸张上有几处皱褶,像是被水滴打湿过。萧然用手指抚摸那些痕迹,忽然想起分手那晚,他在走廊里拉住她手腕时,微微颤抖的手指。
原来他也在哭。
原来他也会痛。
她合上笔记本,抱在怀里。窗外雪越下越大,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干净得像从未被污染过,也空洞得像从未被填满过。
手机震动,是狄淇儿的电话。
“萧然,”狄淇儿的声音有些犹豫,“你……你还好吗?”
“嗯。”萧然说,“在写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