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结束。萧然收起手机,回到座位。她打开一个新的文档,标题是「第二卷·终」。
她写:
「后来,蝉再也没有见过雪。但它学会了在冬天沉睡,在春天醒来,在夏天鸣叫。它不再等待一个永远不会来的季节,而是学会了在每个季节里,好好地活着。」
「雪再也没有见过蝉。但它学会了在天空飘落,在大地融化,在春天变成溪流。它不再寻找一个永远不会出现的听众,而是学会了在自己的轮回里,安静地美丽。」
「而那个曾经相信蝉能看见雪的女孩,终于长大。她不再写关于星星的故事,而是开始写关于大地的诗。她发现,仰望星空固然浪漫,但脚踏实地,才能走得更远。」
「有些爱情,注定是蝉与雪的相遇——短暂,美丽,不可能。但正因如此,才值得被记住,被书写,被藏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在每一个下雪的夜晚,悄然绽放,然后悄然凋零。」
「这就是成长。这就是告别。这就是——爱过,然后放手。」
写完后,她点击保存,合上电脑。
图书馆的灯一盏盏熄灭,闭馆音乐响起。她收拾好东西,走出大楼。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远处,北师大的钟楼敲响九下,钟声在夜色里荡开,悠长,沉静,像某种古老的安慰。
她沿着林荫道慢慢走。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梧桐叶子在风里沙沙作响。远处有情侣牵手走过,笑声清脆,像玻璃风铃。
她看着他们,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也曾经那样笑过。在某个有香樟树的夏天,在某个有星星的夜晚,在某个人的身边。
现在那些都过去了。
但她还活着。还在呼吸,还在行走,还在写作。
还在好好地,活着。
这就够了。
她抬起头,看向北京的夜空。云散了,露出几颗零星的星星,微弱地闪烁着,像遥远的、温柔的注视。
她想起张子寻邮件里的话:「波士顿今天天气很好,星星很亮。」
夜色渐深,风渐凉。
她紧了紧围巾,继续往前走。
身后,图书馆的灯全灭了。
身前,宿舍的灯还亮着。
中间这一段黑暗,她必须一个人走完。
而远在平流层之上的飞机里,张子寻看着舷窗外浩瀚的星空,忽然想起萧然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会记得我吗?」
当时他说:「会。」
现在他知道了——
不是记得。
是永远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