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祝福她。」他最终回复。
「你就不能自己说吗?」狄淇儿很快回,「五年了,张子寻。五年够长了,长到足够让伤口结痂,长到足够让你们……重新认识彼此。」
「有些伤口,结痂了也会留疤。」
「那总比永远流血好。」
他没再回复。只是收起手机,站起身,沿着河岸继续走。
枫叶在脚下发出碎裂的声响,咔嚓,咔嚓,像某种古老的、悲伤的旋律。
他想,狄淇儿说得对。五年够长了。
长到足够让一个少年长成男人,长到足够让一段爱情彻底死去,长到足够让所有汹涌的情感,沉淀成心底一层薄薄的、坚硬的痂。
但痂下面,伤口还在。
永远在。
就像星星永远在,哪怕你看不见。
就像夏天永远会来,哪怕蝉已经死了。
就像他,永远会记得,曾经那样用力地,爱过一个粉色头发的女孩。
在某个遥远的夏天。
在蝉鸣最盛大的时刻。
在一切都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时候。
[而在北京,在某个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高级公寓里,萧然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夜色一点点吞没天际线。]
五年。
足够让一个女孩长成女人,足够让一个作家变成畅销书作家,足够让一间工作室变成文化公司。
也足够让一颗心,彻底死去。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是编辑:「萧老师,新书首印一百万册,破纪录了!庆功宴定在下周五,您一定要来!」
她回:「好。」
然后她放下手机,继续看着窗外。北京的夜晚很美,灯光璀璨,车流如织,像一条发光的河流,在黑暗里奔涌向前。
但她只觉得空。
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成功无法填补的空。就像一间装修豪华却没人住的房子,华丽,精致,但冰冷。
四年前,她卖掉了西城的老房子。
三年前,她剪短了长发,染成了深栗色。
两年前,她搬进了这间可以俯瞰全北京的公寓。
一年前,她拿到了国际文学奖。
每一步都在往前走,每一步都在向上爬。但她知道,她只是在用忙碌逃避,用成就麻痹,用新的身份覆盖旧的自己。
就像在一张写满字的纸上,不断覆盖新的字迹。但如果你对着光看,会发现底层的字迹还在,模糊,但顽固地存在着。
永远存在着。
手机又震动。这次是狄淇儿:「女儿满月宴,你一定要来!江应怜念叨好久了,说干妈不能缺席。」
萧然笑了笑:「好。」
「那个……张子寻可能也会来。」
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在美国。」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