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到来,非但没能安抚阿殊,反而像是一瓢冷水,浇在了她心头那簇名为“真相”的火焰上,非但未能熄灭,反而激起了更猛烈的燃烧。她知道,从母亲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傍晚时分,天空再次阴沉下来,乌云汇聚,仿佛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阿殊坐在窗前,看着天色一点点暗沉下去,心中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成形。既然府内已被监视,难以行动,那么……唯一的突破口,或许就在府外!在那个引她去城西,又似乎知晓内情的阿桐身上!还有那个神秘青年,他既然出现在城西废庙,或许也与那片区域有着某种联系。
她要再去一次城西!不是偷偷摸摸,而是……明目张胆!她要看看,当她再次踏入那片区域,会引出怎样的反应!阿桐是否会再次出现?那个神秘青年,是否还会在那里?
这个念头疯狂而危险,却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她知道这可能是自投罗网,但也可能是打破僵局的唯一方法。
就在她下定决心,准备唤丹丹准备外出的借口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惊慌的呼喊声!
“不好了!夫人……夫人她……”一个丫鬟的声音带着哭腔,由远及近。
阿殊心中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猛地站起身,拉开房门。
只见母亲周氏院中的一个小丫鬟连滚爬爬地冲了过来,脸色惨白,语无伦次:“二小姐!不好了!夫人她……她悬梁了!!”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开,阿殊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她扶住门框,指甲几乎要抠进木头里,声音嘶哑得不成调:“你……你说什么?!”
“夫人……夫人她想不开……悬梁了……幸好发现得早,救下来了,可是……可是人昏死过去了,大夫说……说情况不好……”小丫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母亲……自尽了?!
是因为她早上的逼迫吗?是因为那无法承受的秘密和恐惧吗?
无边的寒意与巨大的愧疚如同潮水,瞬间将阿殊淹没。她踉跄着,不顾一切地朝着母亲的院落狂奔而去。
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下人们面色惶惶,沈渊站在房门外,脸色铁青,眼神空洞,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他看到阿殊跑来,那空洞的眼神里骤然迸射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怨恨,更有一种深可见骨的绝望。
阿殊没有看他,直接冲进了房内。
浓郁的药味和一种绝望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母亲周氏面无血色地躺在床榻上,脖颈间一道刺目的勒痕清晰可见,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
阿殊扑到床前,握住母亲冰凉的手,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是她……是她逼死了母亲吗?探寻真相的代价,难道就是要以至亲的性命来换取吗?
巨大的痛苦和自责几乎要将她撕裂。
而就在这时,仿佛感应到她的到来,周氏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嘴唇翕动,发出几不可闻的、破碎的音节。
阿殊连忙俯下身,将耳朵贴近。
“……影……渊……别……去……逃……”
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却如同最后的风中残烛,拼命想要传达出最后的警告。
影渊?是她在游记中看到的那个“影渊”吗?母亲让她别去?让她逃?
周氏用尽最后力气说完这几个字,头一歪,再次彻底陷入了昏迷,无论阿殊如何呼唤,再无反应。
阿殊僵在原地,浑身冰冷。母亲的以死相逼和临终警告,像最沉重的枷锁,将她牢牢锁住。前路是可能致命的“影渊”和真相,后退是母亲用性命换来的、看似安全的“遗忘”。
她该何去何从?
手中的贝形玉佩,仿佛变得更加沉重,那丝干涸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刺目得如同刚刚流淌而出。
府外,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屋檐窗棂,如同为这沈府奏响的一曲悲怆挽歌。而阿殊站在风暴的中心,手握染血的玉佩,听着母亲的警告,面临着此生最艰难、最残酷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