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凉如水,朦胧的月色在黑漆的夜幕下若隐若现,有风拂过,吹动枝叶树梢的沙沙声响格外清晰。
听雪苑内,烛火方明。
谢青阮示意霜月和寒星先行退下,两个丫鬟都退下后,屋内便只剩了面对面的两个人。
少女一身撒花烟罗裙,言笑晏晏,温和明亮,而她对面的,是个三十余岁的妇人。
看上去保养十分得当,虽然已经是九岁小儿的生母,但身材仍旧保持的很好,杨柳细腰,聘聘袅袅,一张偏向于南方女子的脸庞更是小巧精致,哪怕眼角生出了些细纹,也不能掩盖她那温婉多情的美貌。
沉寂片刻后,终是妇人先开了口,
“不知四姑娘千方百计请妾身过来,是为何事?”
听了这话,谢青阮浅然一笑,
“明明是静姨娘深夜拜访,青阮尚且没问姨娘为何过来我的院子,你倒是先发制人了?”
她这样问,虽然显得不甚礼貌,可对面的妇人却并未生气。
只是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盏,
“方才在妾身进门之前,姑娘便斟满了我手中这盏茶,除此之外,姑娘那句久违了,不也是对妾身说的么?”
谢青阮点点头,仍是含笑不语。
静姨娘便放下茶盏,接着道,
“近日二爷总是歇在我房里,对长林也关心了许多,还说,等到了新的府邸,会为长林请来教书先生,带他读书识字,算是启蒙。”
“起初妾身有些疑惑,二爷向来冷漠,怎会忽
而转了性子,对我母子如此关切?”
“那敢问静姨娘,如今心中疑虑,可有答案了?”
谢青阮抬起一弯水净的眸子,眼中笑意更甚。
静姨娘静静凝视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姑娘,心里闪过一抹惊艳,随后,更是点点头,
“四姑娘都为妾身做到这份上了,妾身若是还不知感激,那和忘恩负义之人又有何区别?”
“静姨娘言重了。”
谢青阮放下手中茶盏,指腹轻轻捻着半截袖口,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认真了些,说,“我也不过是可怜长林弟弟如此年幼,不想让他成为后宅阴私的牺牲品罢了。”
这句话,倒是真心的。
一月后,三皇子唐王的生辰宴上,百兽发狂,多少人血溅当场,彼时的二房早就是傅行舟的左膀右臂,提前知道宴会上会发生什么也不为过,不然,要如何解释薛氏出席这般宴会,不带亲生的子女,却铁了心要带庶子过去?
谢青阮是从那凶兽吃人的场子里活着走出来的,知道那比成年人都高出许多的野兽对于九岁小儿来说,是如何的噩梦。
只可惜当时她当时被傅行舟禁锢在了身旁,连谢长林的尸身都没能找到。
现场血肉淋漓,肢块横飞,是很难看出谁是谁的。
听她这么说,静姨娘先是一愣,而后,眼底便升起了浓重的忧色。
谢青阮知道,她的话起作用了。
毕竟谁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的软肋?薛氏追杀她时虽然狠毒至极
,可对待自己的子女却是穷尽心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静姨娘无奈地叹了声气,话里尽是哀戚,
“早知道二夫人眼里容不下我和长林母子,这些年我已是极力降低了在二爷面前的存在感,不争不抢,就只求我的长林能够平平安安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