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期一向是嘴甜的,此刻也是勉强地扯出一抹笑,他这般好颜色的少年,偶尔语气孱弱些,只会让人觉得心疼,“沈姑娘,我想让阮阮陪着我。”
谢青阮脚步刚踏出一步,就听到贺云期这句话。
沈青稚那双清浅的眸子盯了他半晌,最后还是准许了。
谢青阮被贺云期扯住一角衣袖,垂下眸子,就见少年唇畔惨白,一双乌木似的眸子沉沉地盯着她,十分可怜又讨巧的模样,沙着嗓音说,“阮阮,留下来。”
谢青阮闭了闭眼,想起来贺云期将她和白雪柔及时推出去的那一幕。
罢了。
她沉沉叹了声气,蹲在床边,将贺云期的手放回被子里,和沈青稚相视一眼。
沈青稚道,“那就劳烦青阮姑娘,托住贺公子的身体。”
谢青阮点点头,托着贺云期的肩膀将人扶起来,又坐到他身后,少年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或许是受伤了的原因,还有些烫。
“别怕。”
谢青阮抬手盖住贺云期的眼,说,“沈姑娘医术很好。”
眼前视线被赫然遮挡,贺云期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可是却极有安全感。
背后是她,面前,能汲取到的一丝清香,也是来源于她的手。
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想象到,那只手的样子,就像从镇北侯府回来的一路上,他指尖偷偷勾勒出的模样,纤细,有力。
那样的一只手,此刻正贴在他的肌肤上,她声音向来清冷,可此刻却温和地响在他耳畔,让他别怕。
他怎么会怕。
她在他身边,他何须怕。
清晰又柔软的触感近在眼前,那箭拔出自己身体的时候,他被疼痛震的仰了仰头,她的手有些脱离他的双眼,朦胧之间,贺云期看到了一寸风景。
圆润雪白的下巴,和……
殷红的唇瓣。
箭已离体,沈青稚忙着给他止血,贺云期脱力地仰倒在身后谢青阮肩膀上,大口喘息着,带着喉间喉结狠狠滑动。
可是没人知道,他方才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
他觉得他好像,比以前变得贪婪了。
拔箭之后,凶险期也就过去了,沈青稚说,只需好好休养,就无大碍。
萧韫进来的时候,贺云期正靠在床上,谢青阮坐在一侧,喂他喝药。
沈青妄是跟在萧韫身后进来的,一看到这副场面,就上前打笑这位昔日的好友,说,“你这是伤的多重,还得人家姑娘喂你喝药?”
贺云期看他一眼,气若游丝地指了指自己的肋骨,
“伤不在你身上,便不是伤了是吧?”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沈青稚不站这屋内任何人的立场,只认伤者,于是无形之
中也算是帮着贺云期呛了自己哥哥一句,
“哥哥是觉得,连我都冒了汗的箭伤,能是小伤?”
知道自己妹妹看上去虽然是轻轻柔柔的性子,可一遇到医术上的事,那是执拗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沈青妄赶紧闭了嘴,站回到萧韫身后。
谢青阮喂贺云期喝完药,眼角余光都是那道静默地站了半晌的身影,只觉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块压着一样喘不过气。
可偏偏这时,贺云期又按住她的手,近似恳求地说,
“阮阮,我家里父母都是放养我,照顾不好我的,我这几天,能不能在你这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