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期那话说出口后,屋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贺家家大业大,在这盛京城中的地位可谓是首屈一指,当家主母毕竟是长公主,从小在宫里跟着太后娘娘和皇帝陛下长大的,这居住的府邸能小到哪儿去?府邸一大了,手底下伺候的人必然也不少,怎么就沦落到连这个被当成命根子的小公子都照顾不好的地步了呢?
众人都听得出来贺云期这话是故意撒娇。
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奇怪。
贺云期这个少年,平日里是被宠着长大的,在长公主府里,有爹娘宠着,在盛京城里,有成堆的公子哥儿哄着,想要什么,随手一指就有人抢着送过来,向来都是别人求着他赏脸,那轮得到他去求别人。
好不容易开了口,竟然是同谢青阮,还只是求个收留。
百思不得其解。
除非……
沈青妄不敢看自己身边那人的表情。
除非,是男人对女人的心思作祟。
身侧,气压有些低沉沉的,让沈青妄仿佛立于一座寒潭边,寒潭从中心开始渐渐结冰,冰丝蔓延,马上就要冻到他的脚跟。
可这屋内,最先开口对贺云期的话进行回应的,却也是他。
沈青妄听到,萧韫的声音沉静的可怕,没有一丝波纹,每个字都像是收敛住了该有的情绪,淡淡道,
“既然你已寻好落脚地,我便不打扰了。”
说完,便率先走了出去。
沈青妄喊上沈青稚一齐跟了上去,从谢青阮房
中出去之前,深深看了贺云期一眼。
好自为之。
也希望他,能知些分寸。
贺云期就这样留在了谢青阮房里养伤,谢青阮将里间的床让给了他,自己去睡外间的美人榻。
夜间,虫鸣声响在耳畔,好像一首没有头绪的杂乱的曲调,把谢青阮心里的思绪也吵得一团糟。
她平躺在塌上,有些难以入睡。
只要一闭上眼,面前就是萧韫的脸。
是他看着她陪在贺云期身边,沉沉如墨色的双眼,还有崩成直线的唇角,一时间,虽然他全程没说一句话,可谢青阮却能感受到他与贺云期的不同。
贺云期的心思,昭彰到整个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她不是傻子,自然也能感觉到。
可是萧韫不同。
他眼底总是隔着一层若即若离的水雾,像是远山雾蒙蒙的屏障,让人看不真切,心也安定不下来。
谢青阮总觉得,今日萧韫像是在无声地告诉她,
“阮阮,你自己选。”
他不强迫她分毫,更不会像贺云期这样,主动到让人无法拒绝。
他总是这样,没有任何情绪表露在外,处处都是克制与禁锢。
谢青阮缓缓睁开眼,眼底闪过一片迷茫。
所以,要她怎么做?
……
回到云烟阁之后,沈青妄支开沈青稚,扯着萧韫的手问,“你就这样甘心把谢青阮让给贺云期?”
“不是我说你,贺云期在女孩儿堆里多受欢迎,从小到大你不知道吗?”
就他那张人畜无害又俊俏的脸,
再加上张扬放肆的性子,能屈能伸,能当得了大丈夫替人姑娘挡伤,又能服得了软撒娇求收留。